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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做贼心虚啊

　　从展览会回来，就连牟向东都看出了尹乾程的心不在焉，两人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彼此之间很有默契，尹乾程不说，牟向东从来都不会主动去问。

　　回了自己房间，尹乾程把自己关在房内足足一个小时才走了出来。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方林看到一股浓烟从门口冒了出来，房间的地上满是烟头。

　　尹乾程走出来轻轻拍了拍方林的脑袋，然后在方林翻着白眼的无奈眼神中，走到那张专门用作雕刻的桌旁，继续雕刻从风雅阁那里拿来的木雕。

　　牟向东笑呵呵的站在一旁，似乎为自己这位老友终于走出困惑感到高兴。或许在他看来，这是自己这位老友又走出了一道难关，而在方林看来，却是尹乾程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包袱。

　　然而这种包袱却是方林不希望他丢掉的。

　　丢掉了，只是商人。留着，才是真正的木雕大师。

　　日子过得飞快，眼看着十七号来临，东南五省木雕展览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李安的那辆商务车就停在了旅馆外面，就连方林都觉得，这个所谓的展览会工作人员，有些太过殷勤了。

　　此时不过早上七点多钟，距离木雕展览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尹乾程靠在汽车座椅后背上假寐，方林继续无聊的看着这2004年沪市的街道，至于牟向东，则笑呵呵的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对真皮座椅充满了兴趣。

　　突然，李安转过头来，说道：“尹先生，昨天木雕展览会突然加入了一个参展展品，雕刻者是木青的一位老前辈，宋先生让我知会您一声。”

　　“木青的？”尹乾程睁开眼睛，问道：“是哪位前辈？”

　　“听说姓冯。”

　　“那可真是位老前辈了。”尹乾程笑了笑，“我以前练刀功的时候，还仿刻过他的作品呢。”

　　“尹先生认识那位冯前辈？”

　　“我认识他，他却未必认识我。”尹乾程点了点头，笑道：“毕竟他成名很早，而我最多算个寂寂无闻的后辈。”

　　李安一脸尴尬，尹乾程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方林抬起头来，脸上同样没有紧张之色。

　　此时的木青还没有得到那华夏木雕艺术之乡的称号，木青人心里也大多是些传统的理念，最擅长的无非就是黄杨木雕中的三种。

　　一是传统类，以单一人物造型为主，也有群雕或拼雕。

　　二是根雕类，所用的乃是黄杨木根，利用黄杨木天然生长的树根造型来雕刻，不求精细雕琢，求得乃是自然形态的美妙。

　　三是劈雕类，这类跟根雕有些类似，同样是顺乎自然，不做精雕细刻，只是却更注重纹理。

　　方林心里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冯姓的老前辈确实是木青几位刀功了得的前辈之一，然而却独擅长传统人物雕刻，这一点倒是跟尹乾程有些像。

　　但是尹乾程虽然最擅长刻人物，不代表其他的就不会，只是没有人物雕刻那么精妙。

　　现在尹乾程敢当面承认曾模仿过这位前辈的雕刻手法，显然心中十分自信，想必那尊洛神像不会输才对。

　　这次木雕会展八点钟开始，会持续到下午六点钟，旨在交流和展示木雕工艺，并非评选性质，所以不会进行评优排序。

　　但是官方不做评选，不代表来参展的人不会私下评选，尤其是在宋文显这家伙刻意的煽风点火之下。

　　会展还没开始，已经有一些消息传了出来，其中就包括木青那位老前辈的作品会出现在展览会上的消息。

　　于是，展览会会场大门还闭着，就已经掀起了一阵热评。

　　尹乾程和方林来到会场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当然，这些人大多是木雕木艺爱好者，或者是有心来瞻仰大师风采的普通木雕师，真正有身份的大人物多半不会在这个时刻出现，他们会来的稍晚些，以彰显自己不凡的身份。

　　尹乾程却是不知道这些隐性规则的。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等到会场大门打开的时候，他跟那些木雕粉一样，牵着方林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了会场。

　　只是刚进入会场，还没来得及参观那些精美的木雕，两人就在入口附近碰到了一个熟人。

　　“哟，这不是三叔嘛。”尹冰今天穿了一身笔挺西装，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尹乾程身边的方林，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面对这种轻蔑的态度，方林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加理会。

　　一个处处跟小孩子斗气的家伙，能有什么度量。

　　“你来做什么？”尹乾程淡淡说了一句。

　　“听说三叔那件作品要在这里参展，做侄子的自然要来瞻仰一番了。”尹冰阴阳怪气的说道。

　　尹乾程看出他是故意找茬，拉着方林快步前行，尹冰却不依不饶，快步跟了上来，笑道：“三叔，我可是听说，这次参展的有好几位厉害的雕刻大师呢，不知三叔有几成胜算？”

　　尹乾程不想搭理他，被他缠的实在是有些烦了，忍不住开口道：“这关你什么事？你不在风雅阁好好做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方才我说了，要一睹三叔的风采啊！”

　　“嗤……”一旁的方林突然笑出声来。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方林笑，尹冰就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忍不住朝着方林看了过来。

　　“一睹风采？”方林笑道：“这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可若是某些人存心捣乱，那我们可就要叫会场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了。那个……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尹冰忍不住开口问道。

　　“尹叔现在是这次展览会的参与者，乃是贵客！相比之下，你算个什么东西？”方林语气轻蔑。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这次来，代表的可是东方老板！”

　　“那又怎样？”方林嗤笑一声，“你们风雅阁这次有作品参加展览吗？”

　　“这……”尹冰目光闪烁，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自然是有的！”

　　“那让我猜猜。”方林嘴角微翘，“听说木青那位冯老前辈是昨天才送来了参展作品呢。冯老前辈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参与创作了，大概有七八次木雕展览他都没有在意过，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一届突然送来了参展作品？难道说……这跟你们风雅阁有关？”

　　“你不要血口喷人！”尹冰一下子紧张起来，伸出手指着方林的鼻子，看那模样，恨不得将方林杀人灭口了才好。

　　方林眨了眨眼，突然展颜一笑，“我只是胡乱瞎猜，你紧张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就连尹乾程看尹冰的眼光，都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三叔，你别误会……”眼看自己越描越黑，尹冰赶忙快步离开，“展览会开始了，我先去了，咱们稍后再聊。”

　　“啧啧……”方林摇了摇头，“这就叫做贼心虚啊。”

　　“你怎么猜到的？”尹乾程看着方林一副得意模样，疑惑道。

　　“猜什么啊……”方林立刻装傻，“我就是随便给他甩了个黑锅，结果他就不打自招了。”

　　尹乾程笑了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拉着方林朝着会场正厅走去。两人身后的牟向东也只是笑，看向方林的眼中却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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