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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十二天（四）

　　杨喜明笑呵呵听小护士发牢骚，李发财在研究鼻饲的工具。他听说，自己昏迷的时候，就是依靠这种粘乎乎的食物活命的，心里就一阵反胃。跟浆糊和鼻涕似的，自己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吃到嘴里的？

　　“小李啊，你要是对在监狱医院工作不满意，我给你想办法调出去，在地方医院去当护士吧？你感觉怎样？”杨喜明突然变得很是严肃。

　　“算了，我还是在监狱医院继续工作吧。看不惯社会上有些人的做派，在这里工作心里舒坦，感觉什么都很干净，很单纯，没有那么多让人心烦的勾心斗角。累点就是了，不过补助也不少啊。”小丫头说话很实诚。

　　和杨喜明李发财这样的人在一起，说话没有任何负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是一种境界，需要很小心的呵护。

　　杨喜明嘴角似有似无地弯起一个勾，只有他心里明白，自己面前的两个人都是孩子，一个人快要到中年，心理年龄还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一个就是一个才出校门的小丫头。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啊。没必要告诉他们这个世上有些事情不是线性发展的。他们早晚会知道怎么生活。

　　“但立直标，终无曲影。”毕竟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啊。好多事情只要不太违背原则，变通一些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不然，这个李发财就应该关禁闭去了。

　　“小李啊，怎么鼻饲？告诉我，我帮你。”李发财跃跃欲试。

　　“当然要告诉你了，不然要告诉监狱长吗？以后这种事情就应该让你来做！这次给你个示范先。”小李对李发财一点也不客气。尽管知道眼前这个黑瘦黑瘦的家伙现在被大家称呼为英雄。可惜，她一点也没看出来他那点像个英雄。而且，还是个恐高的，有恐高的英雄吗？看人家孙悟空，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要是也恐高，还不从天上掉下来。

　　和小丫头就不能认真。

　　李发财聚精会神地看着小丫头从容不迫地从食物的构成，如何掌握温度，一直到如何把插管送进鼻腔，然后进入食管，看到一大团粘乎乎的东西就这么进入了蒋亮的鼻子里，然后进入胃里，李发财差点吐了出来。

　　想当初，他们没经过老子的同意，也是这么对待老子的吧？这不行，需要报复回来，报复的对象，就是蒋亮吧。哈哈！

　　“我都掌握了，下次我来吧，这种简单的事情何必劳动李小姐李警官的大驾呢？”李发财笑哈哈地道。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幸好小李看到了杨喜明惊愕的表情，小脸顿时像一块红布，赶紧收拾好东西，跑掉了。

　　“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兵，下面的话，肯定是你全家都是小姐，现在的孩子们怎么心里都这么复杂呢？唉。人心不古啊，明明是恭维她的话，她怎么就恼火了呢？”李发财也恼火地道。

　　“笨蛋啊你，好了，回家吧，有事明天再说。今夜我值班。”杨喜明不容置疑地道。

　　“算了吧，老嫂子是个醋坛子，从你当了监狱长，她就不允许你在外面过夜，监狱里的干警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赶紧的，快回家去解释一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吧。哈哈。”李发财幸灾乐祸地信口就说，根本没看到杨喜明的脸已经成了关公。

　　这是公开的秘密，在监狱里说一不二，威严如山的堂堂监狱长居然怕老婆！

　　“那啥，你嫂子今天的生日，我给忘了，这可怎么好啊，那就辛苦你了，我回家看看就回来。你别累着，我马上让人给你送一张行军床来。走啦，不跟你臭小子贫嘴了。”杨喜明说完，连头都没回，一溜烟不见了。

　　他的身后传来李发财哈哈大笑声。

　　每次都拿老婆的生日做借口，不走脑子吗？谁见过一个人每年要过好几个十几个生日？

　　“混账，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杨喜明恨恨地低声道。

　　“愿天下好男儿各个都像李发财……”杨喜明嘴里哼着不知道是什么腔调的小曲，走进了安检口。这小曲很好听，透着一股子豪放，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苍凉味道。

　　谁都不知道现在杨喜明心里想的是：就让李发财这样的傻小子继续傻下去吧。所有暗黑的事情，龌龊的事情，恶心人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这些事情自己能处理多少就处理多少。

　　看来啊，阳光工程也非常的适合在干警队伍中开展起来。

　　李发财没有听到杨喜明无意识中还把他唱进了小曲里。他更不知道杨监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就是知道了，也和他无关。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才是他的原则。

　　他现在正手忙脚乱地给蒋亮折腾尿袋子呢。

　　这东西是用来盛装膀胱里导引出来的尿液的。他看到袋子已经满了，喊了半天小李，那丫头也没过来，就打算自己动手。

　　一个纯粹的外行，结果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贸然揪掉了尿袋子，可想而知，后果就是弄了李发财一手还有一脚的尿。骚气逼人啊！

　　这事太尴尬了，特别是小李终于忙完了，跑到病室看到李发财手忙脚乱的样子，立刻发飙了：“你吃饱了撑的不是？谁让你乱动这东西了？赶紧的，给本小姐打扫干净了，然后好好消毒……”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

　　然而，晚了！

　　“本小姐？你说你是本小姐，刚才是谁骂我来着？啊！你要谋杀我吗？这么一个厉害丫头，看将来谁敢娶你！”李发财一声惨叫。小李这才收回手里的空尿袋，这是用来给蒋亮换新的，听到李发财的调侃，毫不犹豫地当作苍蝇拍给了李发财一下子。

　　李发财扎撒着双手跑去了卫生间，这满手的尿液，真是恶心透了。想起早上还满手的臭屎，李发财心里就嘀咕，你说那天晚上为什么给蒋亮吃那么多红烧肉啊！每周都有的一次红烧肉，被蒋亮这个新来的给赶上了。满满一碗呢。

　　吃得香，拉的臭，看来这话是真的。

　　把卫生间里的洗涤液倒了满手，然后使劲地搓。再拖下鞋子，用水冲，把脚丫子也用洗涤液使劲搓。王二花可是非常干净的女人，不能让她闻道这么骚臭的气味。

　　然后，李发财拿着拖布，开始清洁病房里地上的尿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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