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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矛盾

　　肖川呆滞了一下，感觉空气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喉咙，想说什么，挣扎了半天，却又说不出来。

　　“我已经找律师帮我写好离婚协议书了。”顾小念看了一眼肖川，说道“为了孩子好，你还是尽快签了吧。”说完，便转身走下了楼梯。

　　眼见着顾小念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楼道里，肖川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然后无力的躺在了门框上。

　　由于顾小念的不期而至，肖川今天中午意外轻松了许多，吃完饭后午睡了一会才去上班。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周闵正拿着他上午做的笔录在看，见他进来，说道“你来的正好，今天上午提审的情况怎么样，笔录里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当然，笔录要能看出问题，那案子就真没问题了。”

　　肖川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将上午提审的情况全部复述了一遍。周闵听完，正与肖川分析着其中的关窍，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内勤小江推门走了进来说道“还有五分钟就开会了，赶紧准备下。”

　　“哎呀，差点忘了这茬了！”肖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还有三个案子没有提审，下午这会还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晚上看守所也不让进去呀。”

　　“这可怎么办？”周闵也陷入了两难，“不如这样吧，我去找陈检商量商量，要不咱两就不去开会了，我去陪你提审。”

　　“这样行吗？”

　　“走，上去试试吧。”

　　办公室内，陈向南刚刚换好检察制服，正准备拿着本子跟笔出门，却见到周闵跟肖川走了过来，疑惑道“有什么事吗？马上就要开会了。”他放下东西，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整了整外衣，去年刚刚定制的检察制服恰好遮住了他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这让他非常满意。

　　“是这样的，陈检，小肖手上有三个案子明天就到期了，但是还没有提审，能不能下午的会先不开了，先去把案子的事弄完。”周闵说完，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陈向南。

　　果然，陈向南听完案子快要到期却还有流程没走，脸上迅速浮现出了一丝不悦，他看了肖川一眼，问道“我平时就跟你们说，办案既要保证质量，也要讲究效率，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肖川听完，内心不禁一阵叫苦，却又不好说出来。1月份的时候，院里推荐他参加了全省的优秀公诉人比赛，培训加正赛就去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自己系统上的案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亮了黄灯。

　　比赛结束后也没好到哪里去，各种年终总结、报表、经验材料一份接着一份，期间还要代表院里参加省里、州里的各种总结会、推进会、经验分享会。工作时间真正能落到办案上的少之又少，自己除了加班，根本就想不到还有别的手段。

　　见肖川不说话，陈向南忽然想到今天下午开的是总结表彰大会，跟新入额检察官的授章大会。不想参会难道是因为这次没入额心里有想法？

　　想到这，陈向南看向肖川的眼神不禁缓和了点，年轻人嘛，有点自尊心也算正常。“算了吧！”陈向南挥了挥手，“你们去提审吧，我去跟你们在政工请个假。”

　　周闵跟肖川如蒙大赦的走出了办公室，然后匆匆下楼换好制服，带好笔记本电脑、便携式打印机以及案卷材料便开着车向看守所驶去。

　　“这次多亏你了，老周，不然明天我就惨了！”

　　提审完后，走出看守所大门，肖川彻底松了一口气，高兴道“终于又可以送走三个案子了。”

　　“诶，别说这种话，咱两是一个办案组，你的案子还不是我的案子。”

　　肖川笑了笑，将警车后备箱打开，把东西放了进去。此时的天又放晴了，他看了看时间，刚刚5点，院里的会应该已经开完了。

　　而此时院内，五楼会场内是一片哗然，因为就在刚才，东安市检察院检察长王毅公布了一个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绩效考核办法，内容大概为：鉴于东安市检察院去年在全州7个基层检察院综合考评中排名垫底，因此在今年的全院工作中将严格实行案件质量落实到人，年底绩效一票否决的制度。

　　即所在办案组，只要有案件质量出了问题，无论这起案件的承办人是谁，那么这个办案组所有成员今年的绩效一律取消。

　　同时，如果所在办案组承担的考核项目没有在州院的考评中取得优秀的等次，那么所在办案组所有成员今年一律不能评为先进。

　　办法一公布，当即引起了会场内的一片争论，王毅坐在主席台正中间，灰白而茂密的头发在一排领导中很是显眼。他扫了一眼会场内众人的反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表情很是平静，这样的反应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评不评先进，对于一些人，特别是对于老同志来说，意义真的不大。而绩效，则是实打实的钱呀，特别是对于一些家底不够厚实，只能拿死工资的人来说，绩效真的是能决定一段时间内家庭生活质量高低的。

　　不久后，便有人率先跳了出来，举手喊道“王检，检察官助理独立办的案子出了质量问题，难道也要算到办案组检察官身上吗？”

　　喊话的人是刑事检察部的检察官张兴，这人是检察院出了名的刺头。王毅看了他一眼，扭过头，不说话，坐在主席台左侧的陈向南见状，忙解释道“司法责任制本来就是司改的重要内容，检察官助理、等只是辅助人员，只对辅助性工作负责。他们办的案子归根到底还不是检察官的案子，质量出了问题检察官不负责，谁负责？平时没事，多把司改文件拿来学习一下。”

　　陈向南刚说完，张兴又坐不住了，回怼道“案子这么多，我哪里能一件件看的过来，检察官助理能独立办案，就应该独立分担责任，怎么能实行连坐。”

　　张兴这话刚说完，不等陈向南开口，会场角落当即传来了一阵阵嘘声，一个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怎么啦？张大检察官，你咋不说发工资的时候，把你那多的三分之一工资给我们这些小助理分担分担呢。”

　　陈向南心头一亮，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是民事与行政检察部的老人李建国。李建国是东安市检察院的老资格了，不过因为没有本科文凭而无法参加检察官遴选，后来院里领导让他去考个电大文凭时他却拒绝了，说要将机会让给更为年轻的同志去锻炼，很是赢得了一片赞誉。见是李建国在怼他，张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悻悻的坐下。

　　会场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王毅继续说道“权责利相统一，是司法责任制改革的要求之一，谁要是觉得这个规定不合理，不想承担责任的，完全可以退出员额，去让更有担当的人去做。又想多拿工资又不想承担责任，还不肯原退员额的，以后所有的案子都自己办，不要推给助理。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话一说完，王毅起身头也不抬的走了，一旁的陈向南起身狠狠的朝张兴瞪了一眼，然后跟在王毅身后离开了会场。

　　会议结束时，肖川刚好回到办公室，迅速把三个案子的文书材料整好，来到内勤办公室交给了小江，小江见肖川回来了，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了他，说道“刚公布的，赶紧学习下，记得给老周也看看。”肖川拿着文件回到办公室翻了翻，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表情，然后递到对面，说道“老周，你看看吧。新鲜出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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