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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当浮一大白

　　凌安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跟着李佳航一起出了家门，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凌安小区下面的一家饭馆。

　　随着李佳航的大手一挥，靠着凌安与饭馆老板的熟络，不过多时，几个虽然卖相不算精致，但胜在量大而味美的家常菜肴，被端上了桌。

　　宫保鸡丁、干炸皮渣、鸡蛋凉粉、三斤十三香味的小龙虾以及一盆鸡蛋羹，四菜一汤，外加一瓶牛栏山二锅头——两个人的标配！

　　至于李佳航为什么过来，凌安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判断，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李佳航也默契地没有多问，两个人只是一如既往地欢声笑语，聊着从前，说着以后。

　　两个人分了6两白酒之后，李佳航黝黑的脸颊已经泛起一抹不仔细观察都难以看出来的红晕，一边剥着小龙虾通红的外壳，一边问道：

　　“哎，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出了点小差错，不过问题不大，应该能搞定，明儿再去一趟。”

　　凌安也没有多说，只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同时嘬了一口一次性杯子里的白酒，放下杯子伸出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道：

　　“这破玩意儿跟我们家酒还真是差远了啊。你呢？”

　　“我就那样儿呗，整天让加班加班，不让加班就睡觉，整天无所事事，房租又越来越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真是羡慕你，公司管住，还有五险一金，关键是你丫还会做饭，我这连个饭都不会做，也没个女朋友给我做，只能天天叫外卖，等什么时候破产了我就该卷铺盖回家了。”

　　凌安一副大彻大悟四大皆空的模样，摇头调侃道：“你啊，就差个女朋友给你拴在金陵城里。”

　　“你瞅瞅你现在着模样？剃了光头就是一和尚知道吗？”

　　李佳航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调侃一句，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最近还写书吗？怎么不见你在朋友圈儿里炫你的作品了？大作家？”

　　被李佳航突然这么一问，凌安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要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想来自己当初也是神经病，只不过写个小说而已，非要搞得人尽皆知，虽然那个时候却是有些虚荣的快感，但是走到现在，自己非但没有写出个什么名堂，还闹得要被网站疯了书评区，现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问起来，自己一时竟有些羞于回答。

　　一时间，在这喧嚣的社区小饭馆儿里，两个年轻人之间，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凌安带着一次性手套，对这一只个头较大的小龙虾上下其手，好不容易从坚硬的虾壳里拽出来一条白嫩的虾肉，在盘子里的浓汤中沾了沾，放进嘴里嚼着下咽，然后就着一口把杯子里的半杯白酒倒进嘴里。

　　李佳航也没有阻止，静静地夹了一筷子皮渣，嚼起来“嘎嘣脆”地吃了下去，也跟着一口下去半杯子白酒。

　　两个人相视一笑，竟然一起打了个酒嗝。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响起，却并没有被喧嚣的小饭馆儿压下，反而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顺着夜色飘远。

　　“哎，你还没说你的书怎么样了呢？”

　　一起分了整整一瓶二锅头之后，李佳航显然有些喝大了，原形毕露起来，凌安越是不想说，他越是追问得紧。

　　“那还能怎么着？”

　　凌安也同样打开了话匣子，摇了摇头，苦恼地说道：“网上一堆臭不要脸的家伙，整天盗他爷爷的版，搞得我读者流失，数据上不去，今天还去爆我的书评区，闹得有点大，网站主编把我的书评区给封了。”

　　“嗨——不久封了个书评区吗？要这么难过的吗？又不是跟上次似的直接差点儿给你的书都切了。”

　　李佳航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没起成，“哐当”一声重重摔在了椅子上，引着周围吃饭众人一阵侧目。

　　被提起当年囧事，凌安也全然不在乎，只是自嘲地摇了摇头，同样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时候儿冲动，不懂事儿，以为只要自己路见不平一声吼，身后就会赢粮景从一大帮子人跟我一起同仇敌忾，谁知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差点儿把网站给坑了！”

　　说到这里，凌安声音一顿，低下头，沉思了足足五分钟，才抬起头，眼眶微红地盯着对面的李佳航，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码字啊？”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那时候在学校里整天嚷嚷着今儿要爆陈小舞的菊、明儿要成为唐三少爷第二，整天六的一米，难得今天终于认清楚自己了，不容易啊~~”

　　听到凌安的话，李佳航这厮竟完全没有安慰，反而大笑着嘲笑起来，全然不把这个家伙的伤春悲秋当回事。

　　显然是太过了解凌安，至少对于码字，“放弃”从来只是说说而已。

　　在学校那时候，这丫光封笔，一个星期都能说20来次！

　　就这竟然还有小姑娘上门堵着他求着继续写！

　　你说气人不气人？

　　“可是我现在除了码字还有什么呢？”

　　凌安仰脸对着头顶刺眼的灯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手扶着桌子把自己撑起来，和小黑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饭馆儿，还好李佳航提前付了账，不然两个人这会儿想要好好离开，都得费点儿力气。

　　白天虽然阴沉，但是晚上的天空却分外晴朗。

　　月光明亮，群星闪烁。

　　暮春的夜晚，天气早已没了仲春时的微凉，也没有白天那么燥热，不是吹来一阵舒爽的凉风，倒是让已经半醺的两人，稍微清醒三分。

　　这时，一道急躁愤怒的女声从旁边一栋一楼里传了出来：“我不管，都怪你！你这个乌鸦嘴！我的‘ssss’都没办法看了，你说怎么办！？”

　　听到自己女朋友的哭诉，一道激动的男声也突然响了起来：“什么！？‘ssss’被禁播了？全网下架？？哈哈哈，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你说什么？我的八荒第一上神啊！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好不容易追个剧，还被禁播下架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女孩委屈的声音再度传来，听的人格外心疼。

　　“‘糖漆’那是抄袭，已经被石锤了！”

　　一个无奈的男声也随之响起：“你没看她已经关了微博了吗？媳妇儿，要知道抄袭盗版可是不得好死啊！”

　　“我不管盗版抄袭好不好死，反正你今天是别想好好睡觉了！滚出去！今晚睡沙发，出去！！！”

　　女孩儿愤怒的声音传来，全然无视窗户的阻隔，在这条小路上盘旋，惊起几只飞鸟。

　　凌安揉了揉耳朵，仿佛愣住了一般，没敢确定地拍了拍身边的李佳航，问道：“小黑，你听到刚才他们说什么了吗？”

　　“好像是说什么……什么来着？抄袭盗版不得好死？”

　　李佳航揉了揉脑袋，迷迷糊糊地说道：“嗨——你管那玩意儿干啥，人家小夫妻俩吵架你还要听墙根儿啊？要不要脸？”

　　“滚蛋，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凌安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回想着刚才那对小情侣之间的对话，嘴里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

　　“行了吧，你就别管人家的事情了，对了，咱们赶紧回去，今晚‘ssss’大结局就要播出了，我得赶紧回去看！”

　　说着，李佳航拽着凌安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听到“ssss”四个字之后，凌安猛地一愣，似乎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圈子里闹得甚嚣尘上的一颗大瓜，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绷不住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封的好，封杀的好，封杀的好啊，老天有眼，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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