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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雪这几天里

　　8，下雪这几天里

　　下雪这几天，孙路明在家里做了两件事。

　　一是研读太阳能这方面的资料。知道高层住宅平板太阳能，分别有水箱与平板集热器两部分组成。电热棒，使天寒地冻沒有太阳光照的大冬天，也能产生热水洗澡的功能。热介质丙二醇，在里面起什么作用？保温膜是什么？知道水箱，是由双层承压式搪瓷内胆与保温膜及彩色钢板组成。平板集热器，是由铝合金外框、钢化玻璃、黑铬或蓝膜、金属铝片、大小铜管组成！并结合热介质产生高温，使铜管内的热水冷水热交换，使平板太阳能，在正常太阳光照情况下，24小时，都有热水洗澡的原理等等！二是一个多星期时间里，将所跑的城区东西南北中大小房地产开发商在建近20个项目工地的所在地，梳理一下，用一张图，画在A4纸上，并在上面，一一地，标注有项目名称！这样开春后在外面跑业务时，心里就明了了。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屋前屋后，菜地、荒土丘、草丛、湖岸边弯曲小路上的雪，正以融化的雪水，从屋顶上，一点一滴地落下来，溅到地上，洒了一地雪水，四处横流。冰雪融化，河流开颜，大地也欢欣鼓舞起来了。

　　这天上午，孙路明，在家里，接到所在村民组长的电话，说是春节临近，为了使村民组每个村民，过一个祥和欢乐的春节，经村民组开会决定，给村民组每个村民家庭，按人口分发500元过节费，用于过年。村民组长，最后叫孙路明下午抽个时间，到保管员家里去领钱。说完挂了电话。

　　按人口分钱，就是户口在这个村的村民，每逢土地占用，分土地补偿款时或其他钱时，都能按人头分到钱。户口，不在本地本村的；或出嫁的女儿，即使户口没有迁走，但出了嫁，都分不到钱。这是村民组多年来开会研究的决定。谁也更改不了。这一决定，让一些人笑，一些人哭。为什么这么说呢？让一些人笑，就是只要户口在本村，无论是刚过门的媳妇，还是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只要在本村本地上了户口，就能充一个人头分到钱。一些人哭，就是那些以前在生产队里，有田地出力出汗生产生活，每年按足按量交农业税；防汛时，出工在圩里挑大埂筑防洪大堤。后来因某种原因，把农业户口，迁到城里，转为城镇户口的老村民，就亏了。因为户口在城里，不在本村，所以土地占用，分土地补偿款或其他什么钱时，一个钱子儿也分不到。可见，一个决定，引申开去，就是当下某些人所倡导的所谓的改革，就是让一些人笑，一些人哭；一些人，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另一些人，在阳光的背面，绕着地球，在灰暗的夜里，呜咽匍匐。

　　这样的一个决定，让一些人得利，却让另一些人失利，以至老来风烛残年，在贫困交加中，靠政府每月几百元的低保金生活的结局。比如，孙路明今年76岁的母亲就是这样。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孙路明还在世在城里某国营企业当个小干部的父亲，因工作调动，调到小三线工作，按当时政策，家属可以给一个名额农转非由农业户口转为城镇户口。于是，父亲将母亲户口转上来了，以便以后将几个子女也转上来。那时城镇户口值钱，可以享受招工就业等政策待遇。不象现在城镇化浪潮中，城镇户口，贬得一文不值，成了大路货。农村户口，成了香孛孛，成了稀罕之物。没想几年后，父亲因病去世，母亲身上的城镇户口，成了前不村后不着店的城市浮叶。一在城里没有工作，二户口已回不到乡下了。为了子女上学，一边种好乡下几亩薄田，一边农闲时节，在街上摆小地摊补贴家用。以至于，后来城郊乡下大片土地被开发区征用，分土地补偿款时，孙路明的母亲，作为一个户口已经迁出，家中只有1978年做的一个老屋用以栖身的原居民，一个钱子儿，也分不到。这不能不说是曾在生产队里，出力、出工、出汗的孙路明母亲，人生史上一个悲剧。

　　有奉献有牺牲的，不仅仅是孙路明母亲一个人。再比如黄明辉家的媳妇，以前丈夫在城里一家国营企业工作，上个世纪90年代初，城里刮起了卖户口的风潮，5000元一个城镇户口，公开对外卖，引发四里八乡想进城工作的农村老百姓，纷纷从缩衣节食的口袋里，或借或掏5000元，买一个城镇户口。黄明辉的媳妇，就是在这波卖户口的风潮中，买了几个城镇户口。与子女进了城，和丈夫团聚在一起。没想后来城郊农村乡下搞开发，土地占用，分土地补偿款时，黄明辉的媳妇，也同样由于户口不在本村，一个钱子儿，都没分到。这倒让哪些娶了媳妇儿子女儿出生才几天的家庭，在家里偷着乐儿。因为在本地本村上了户口，就是本村人，就理所当然地，分土地占用的土地补偿款。正是改革开放年间，一项政策措施的出台，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得利，有人失利。老实本分的失利，投机取巧的得利。这让人心中不平，然而，这又是不平的世界中活生生的现实。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失利者，嘴巴小，说的话没人听？谁叫得利者，嘴巴大，说的话处处讲得响？！幸亏孙路明家没有钱，没有在那波买户口的风潮中进了城，所以，至今孙路明家，仍有孙路明与其妹妹的户口在本村。妹妹虽然户口在本村，但自从结婚出嫁后，就再也没有从村民组里分到一分钱。母亲户口在街道；哥哥，在父亲去世后顶了职；弟弟高中专毕业后，分配了工作；妹妹出嫁，因此，每逢土地占用，孙路明家，只有他一人，能从村民组里分到钱。其他的，一个钱子儿，都分不到。

　　下午，孙路明骑车到保管员家去领钱。这是一个2000年移民建镇小区。当时只要花2000元，就能在这里，买一个100平米面积的宅基地，再由开发区统一规划设计，老百姓就可以在花钱买的宅基地上做楼房了。一色的或两层或三层小楼，粉墙碧瓦，整齐划一，一排挨着一排的，坐北朝南，面向四通八达的公路而建。前面是东西走向的工业大道，后面是村民拆迁还房的安置小区。住在这里，地面水泥硬化铺到每家每户的屋沿底下，进出甚是舒适方便。雨天不沾泥，晴天不挨灰。村民组长，保管员家及村里一部分老百姓，都在这里，花了2000元钱买了宅基地，盖了或2层或3层的楼房。

　　孙路明，来到保管员家里；保管员，到附近老百姓家，打麻将去了。他老婆在家里，说明来意后。保管员老婆，从里屋里，拿出一个打印好的记帐本子，对前来领过节费的孙路明说：“在你名字后面签字。”

　　孙路明，拿到钱，然后，在打印好的记帐花名册上，仔细搜寻着自己的名字。在翻开的第二页上，孙路明，终于看到自己名字后面有500元的字样。于是，拿起签字笔，在自己名字后面一排的空格栏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领完500元钱过年费，孙路明回到家里，拿出其中的400元，递给屋里正在缝纫机上做针线活的母亲说：“400元过年费，刚才从村民组领的500元过节费。剩下100元，我等会到街上买件过年的衣服穿穿。”

　　“100元买衣服哪够呢！那再拿100元去，要买就买件象样的衣服穿穿。”说着，他母亲，从刚才的400元钱里，拿抽100元，递给孙路明。孙路明听了，想想也是。他想到：自己明年开春后要到开发商哪里跑太阳能工程业务，没有一件象样拿得出手的衣服，穿在身上，人家大老板看不起你。于是，接过母亲递过来的100元，说：“等领了工资，我再交200元当过年费。”

　　“嗯。”母亲听后哼了一声。又继续低首忙她的针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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