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10章 纯真年代的爱情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写文章投稿发表。”高疯子道。

　　我愕然，我连作文都没有被贴到墙上展览过，你让我写文章发表？

　　高疯子却在那分析了起来：“你是学生，写作文什么的都没啥意思，也没地儿发表，稿费更别说，社论专栏什么的呢，又写不来……嗯，最合适的路子，就是写诗歌了！”

　　诗歌？

　　“对，诗歌！”高疯子的眼神幽远了起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他忽然深情的吟诵道，好像一个沉思的哲人。

　　我有些懵逼，听不懂他这是想说的啥。“哎，算了，这些诗太高深，给你说你也不懂，你就写你自己的感想吧，但是一定要是你自己的生活。记住了，生活！好好写，先别想着钱，只有纯净的心灵和丰富的想象力，才能打动人，才会更容易发表！”高疯子道。

　　生活，自己的生活，心灵的感受……我记住了这几句话。从那之后，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着这句话，想我该写生活中什么感动我的东西。

　　直到一个星期天，天还没亮，我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母亲起床，开始一天的劳碌，我悄悄的跟着她去了医院，直到看着她拖着垃圾箱，孤单的背影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我不禁默然泪下。终于，在台灯下，我写下了人生的第一首诗……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我恬静可爱的语文老师披着金色的阳光，走进了班里，她喜上眉梢，高声的宣布：“我们班马有才同学的短诗，《母亲》，在《全国诗刊》上发表了！”

　　文章登报了，还是在全国诗刊！班里所有的男女同学都看了过来，我感到脸在发胀，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这就是成功的感觉吗？

　　语文老师面带笑容的看着我，眼镜后面的目光，带着温柔的甜蜜。她把报纸递给了小颜，“现在，就请小颜同学为我们朗诵这首诗！”

　　小颜转身看了我一眼，她身上穿着淡雅碎花的裙子，身姿婀娜，脸上带着崇拜和羞涩的笑容，那眼神，让我心里“突”的一跳。我一下又想起了梦里对她做的那件可耻的事情来，赶紧又低下了头。

　　“每天

　　雄鸡还未啼鸣，母亲便用她的辛劳唤醒了黎明。

　　割草、劈柴、喂猪，

　　她披着晶莹的露珠，挑满一缸的星星……

　　诗是从我儿时在农村的生活写起的，情感真挚。给小颜朗诵，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她声音甜美，感情丰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读不出对一个劳动母亲的那种深沉的情感，她的妈妈是局长夫人，肯定不需要这么辛苦的上早班，做这么辛苦的活来挣钱养家。

　　下课了，语文老师把报纸给了我。当我捧着报纸，看到印在上面的自己的名字时，我竟然鼻子酸胀，几乎要哭了出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什么是文学。我内心的呼喊，我内心一直压抑的情感，现在，通过这首诗，通过文学，有无数的人感受到了它，理解了我。

　　我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他们都偷偷的看我，低低的议论我，脸上都是艳羡的笑容，却没有上来跟我说话的，好像我已经是一个高高在上、让人仰望的存在。

　　“马有才！”放学后，小颜背着书包，从后面追了上来。洋气的碎花短裙，衬托的她身段婀娜，随着跑动，短短的裙摆上下扬动，露出了白生生的腿。

　　“马有才，怪不得这段时间见面也不说话了，喊你也不理，原来是一直在埋头创作呢，”她亭亭玉立的站在我面前，像春天里一株挺拔新嫩的小梧桐。

　　老天爷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埋头创作的原因呢，我那是因为那难以启齿的梦中的负罪感呢，就像现在，我看着她那顺滑裙子下的腰身，不禁又想起了梦中我揽着它的那种柔软的触感，还有为之而来的震颤……我心虚的不敢抬头看她。

　　“……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的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人家还以为你是高傲的呢，不过，你的诗写的真好……”她继续说道，一边亲热的走到了我的身边，跟我并肩而行。

　　“我……我……”有我这样结巴的高傲吗，我悄悄地抬起头，偷偷的瞟了一眼她白皙的脖颈，却看到远处苏明明正站在那，他怨毒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便背着书包转头走了，像一匹孤独的狼……

　　发表的这一首诗所带来的惊喜还有呢。当我来到高疯子家的时候，他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我，然后抖出了一张条子给了我：“看看这是什么！”

　　我接过来一看，绿色的印刷，竟然是邮局的汇票，上面写着：特奉上稿费10元整！

　　“看到了吗，这就是知识的价值，文学的价值！”高疯子沉声道，“什么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教授不如理发师，都是浅薄人的扯淡！”

　　我人生中的第一笔钱，10元啊，距离20元买裤子的目标，一下子就实现了一半！而且还发表了文章，除了钱，还给了我更多其他的兴奋和满足。

　　我还沉浸其中，高疯子却一把把汇票又收了回去，“小孩子定力不足，面临的诱惑太多，还是我帮你保管着吧，攒够了钱，就买裤子！”

　　我没法说什么，因为诗是我写的，发表却是高疯子给寄出去的，8分的邮票钱也是他出的。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已经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我觉得他既然有办法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赚到十元钱，那一定还有办法赚到更多的钱。

　　总之，这首诗的发表，让我现在容光焕发，我成绩平庸、家庭清贫，体育也不好，性格又不开朗活泼、长得更不帅，这之后，又不止一次，在夜里，在梦里，我对李红、夏雪和小颜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在自卑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直到现在，我一跃而出，自带光芒！

　　因为诗的发表，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另眼相看了，脸小个子现在都不敢轻易的向我提问。班花小颜更是有意无意的经常找到他，要跟我一起探讨文学，她甚至还给我写了一首诗：

　　赠有才

　　我爱缪斯的眼泪

　　我爱康桥的水波

　　我愿

　　也是一只大雁

　　和你一样

　　自由的去爱每一片蓝天

　　我心里不由得一晃，咚咚的直跳，她要做大雁，和我一起爱蓝天……

　　小颜俏脸带着一丝羞涩，等待着我的评价。我嗓子眼发紧，莫名想起了爸爸那本海涅诗集里的诗，《悲歌》，莫名的一股子冲动，让它的一个章节涌到了我的嗓子眼，它就是我此刻这复杂的心绪。

　　“你……看我干嘛？”小颜看我呆痴痴的看着她，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在我的记忆里，

　　有一株春天里的小梧桐，美丽宜人，

　　这新嫩可爱的姑娘，我竟没有染指！

　　（妈的）我……我好不后悔！！”

　　我情不自禁的道，当时，我一定是龇牙咧嘴、带着一种想要得到却又得不到的精神折磨相。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小颜，她脸上一下子飞满了红霞，低着小脑袋，恨恨的一跺脚：“马有才，你……你流氓……”

　　远处几个一直偷瞧的家伙小声的道：“她是他的小梧桐……”

　　“什么？”

　　“笨蛋，春天里的小梧桐，刚刚发出嫩绿的叶子，亭亭玉立的，多好啊……”

　　那还是个纯真的年代，闷骚这个词还没有被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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