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十七章：我养你啊

　　或许，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在庞小燕的眼神攻势下，我瞬间沦陷了。

　　“那好吧，这套衣服我就买下了，不过得我自己掏钱。你也不能把我看扁了，就算我没有去大城市打工，买衣服也不能让女孩子出钱。”我挺胸说道，从旧衣服的兜里掏出一个钱包，拿出银行卡刷了一千块钱。

　　我这一个多月辛辛苦苦攒的钱啊，买一台车，买这一套衣服，再加上平时的花销，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到底在老同学的面前挣着了面子，钱也不算白花了。

　　买完衣服，庞小燕自然而然的便用小手挎上了我的胳膊，我本来还有些不自在，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是看到商场里的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一时虚荣心作祟，便任由她挎着我的手，两人离开了商场。

　　我惦记着翠花婶房子装修的事情，便对庞小燕道：“小燕，逛也逛了，衣服也买了，我们回去吧。”

　　庞小燕倒也通情达理，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的，虽然还想再玩一会儿，但是如果强子哥想要回去的话，那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吧。”

　　她越是通情达理，我越是有点不好意思，便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玩儿，因为我还要给秦大哥的店里供鱼的，今天下午得去把鱼抓上来。要不然明天没有鱼，会耽误了秦大哥的生意。”

　　之前来的路上，庞小燕就知道我给饭店送鱼挣钱的事情，现在听说我下午要去抓鱼，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很有兴趣的样子道：“强子哥，你下午要去抓鱼吗？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看着你抓鱼就成。”

　　我不好拒绝，便点头道：“你要看就看呗，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无趣得紧。”

　　庞小燕摇头道：“怎么会无趣，看着强子哥就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呢。”

　　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那我们走吧。”

　　骑着三轮车，载着庞小燕出了县城，再有五公里路就能看到翠花婶的新买的房子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装修的工人，房子安排的怎么样了，本来答应和她一起看的，结果我却陪着庞小燕逛了半天街，我心里愧疚，想要去翠花婶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刚到翠花婶的新房子跟前，坐在三轮车后座的庞小燕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有点小我没听清，于是停下车问道：“小燕，你刚才说啥？开车风大，我没有听清。”

　　庞小燕小脸微红，但还是很坚定的大声对我喊道：“强子哥，我说的是，我喜欢你，我们两个处对象吧？”

　　“这……”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这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说喜欢我，而且还是庞小燕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翠花婶的样子。

　　“……小燕，我……可是一个瘸子啊。”我提醒了庞小燕一句，希望她能再考虑考虑。

　　“我都听说了，你这条腿是因为地震的时候救人才受的伤，你是英雄，这是英雄的标记。再说了，就算你的一条腿有伤，你也比村里那些成天就知道鼓捣家里那点破地，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强。强子哥，我就是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或许是在大城市待久了，庞小燕的直接让我措手不及，眼睛不自觉的又朝着翠花婶的房子看过去，她的车停在了门口，人应该是在屋里的。

　　正在这时，翠花婶新房子的大门里走出两个人来，我一看到那个胖胖的身影，猛的跳了起来，瘸着一条腿跑得比正常人还快，跑到两人的面前，我瞪着眼睛仿佛一只斗鸡，对那胖子吼道：“许胖子，你什么意思，没完没了是吧？我警告你，你就算打我一顿也没事，要是敢动我翠花婶，我要你的命！”

　　许胖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对翠花婶道：“翠花，这事儿，你给他解释一下吧。”

　　翠花婶点了点头，转身对我道：“强子，你别误会，你胖子叔是我找来的，他在外面打工搞的就是装修，而且又是我的同学，我让他来帮忙是很正常的嘛。”

　　“你让他来帮忙？还很正常？你忘了我为啥被关进拘留所的吗？”我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心中异常的愤怒，第一次，我对翠花婶吼出了声。

　　翠花婶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语气有些冷漠的道：“强子，那些都是小事情，何必一直记在心里呢，凡事看开点……”

　　“我看不开……婶，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对我。既然这样你就让他帮你装修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来找我。”说完，我转身走回自己的三轮车，赌气似的对着庞小燕道：“小燕，你不是要和我处对象么？我同意了，以后你就是我对象了。走，我们回家。”

　　或许是为了赌气，也或许是真的觉得和庞小燕在一起的感觉也挺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抓鱼，一起去送鱼，一起在县城游玩，一起在秦轩饭店吃饭，然后又一起回家。

　　那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去给翠花婶帮忙做豆腐，甚至没有顺带将她的两板豆腐带到秦轩饭店。

　　我下意识的认为我是一个有对象的人了，和别的女人应该保持距离，尤其是像翠花婶这样的寡妇。

　　我对翠花婶确实产生过情愫，但是还没有大声说出来的时候，这份情愫便夭折了，当时，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我并不觉得我有对不起翠花婶的地方，我一直觉得她或许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在许胖子的事情上，她更是背叛了我，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释怀。

　　很多年后，当我从小珊子的口中，知道了当日的真相之后，心中的悔意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去，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那么绝情的话语，对于翠花婶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半个月之后，正月二十，我至今都非常疑惑，我为什么会将那个日子记得那么清楚。

　　翠花婶的新房子装修好了，她没有和我打招呼，带着小珊子不声不响的搬走了，隔壁的那一扇门被一把无情的铁锁锁住，天黑之后，桃源村再也没有那一盏唯一的灯火。

　　就在翠花婶搬走的同一天，正月二十号，我在河里抓鱼，庞小燕和往常一样，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我抓了几条鱼之后，便感觉有些奇怪，庞小燕很喜欢说话，即便我有的时候没有什么说话的精神，她也可以一个人自说自话，从来不会冷场。

　　但是今天……她很安静，目光凝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拿手沾了一点水，远远的甩到了她的脸上。

　　“哎呀，强子哥，你作弄我！”庞小燕撅着小嘴，生气的说道。

　　“在想什么呢？”我问。

　　庞小燕神色微敛，目光中升起一股忧郁：“强子哥，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

　　“去哪？”我心中一惊，立刻问道。

　　“南方，我要去打工了。”庞小燕道。

　　“哦。”我应了一声，毕业之后，她每年都会出去打工，我还没有攒够钱去她家提亲，尽管心中万分不舍，但也没法留她。

　　三天之后，我送她到县城的火车站。

　　“能不走吗？”刚尝到恋爱的滋味，我不愿意就这样和她分开。

　　“傻瓜，我不走，你养我啊？”庞小燕笑着问道，眼睛里却有泪光闪烁。

　　“我养你啊。”我不假思索的大声说道，引来周围旅客的一阵哄笑。

　　庞小燕的俏脸瞬间红了，跺脚娇嗔道：“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说，你不用出去打工了，我赚钱养你。”我十分认真的说道。

　　这次，围观的大家伙不笑了，有人带头鼓起掌来，后来周围一圈人都鼓起掌，听起来居然还有些热烈。

　　“看，大家都支持我的呢，留下来吧，小燕！”我兴奋的说道。

　　没想到这样还是没有打动她，只是大家的掌声也让庞小燕有些激动，她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几乎撞进我的怀里，然后抬头，踮起了脚尖。

　　一股甜香的气息直入我的鼻端，嘴唇上冰冰凉凉软软糯糯的触感，一瞬间让我的灵魂仿佛离体飞天，无比的舒爽。

　　就这样，我的初吻没有了，周围的观众们则是发出了更大的鼓掌声，听起来好像是某种祝福。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若干年后，再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觉得这掌声更像是一种对于少年男女懵懂无知的嘲讽。

　　“夺走”了我初吻的庞小燕并没有留下，她很不负责任的走了。

　　我至今依然还记得那个令我印象无比深刻的吻，那个吻甜的像蜜，庞小燕的笑容也甜的像蜜。我以为以后我们两个人，一定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甜蜜的吻，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唯一一个，吻别也是永别。

　　送走庞小燕，回家的路上我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响起那个吻，我还是忍不住会傻笑两声。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天地更始万物复苏，山里的树木都发出新芽，林间的鸟兽也纷纷活跃起来。

　　随着我抓鱼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又买了网兜之类的先进工具，送到秦轩饭店的鱼便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结完鱼款之后，秦轩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道：“兄弟啊，这鱼虽然味道是一绝，可是你一天送三十多斤过来，我这边有点消化不了。可不瞒你说，我也不想你把鱼卖给我的竞争对手。我就想啊，你们山里的好东西可不少，也不止是有鱼啊。你能不能一天少抓一些鱼，给我弄点野笋野山菇之类山里的鲜货，这一天也不会少挣。”

　　我笑了笑道：“秦大哥，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情呢。这段时间啊，我发现河里的鱼越来越小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有点捕捞过度，把大鱼都给抓的差不多。眼看春天来了，这鱼也要产卵下崽，我也觉得应该少抓些鱼，给它们生养的机会。要不然，以后这鱼可就供应不上了。”

　　秦轩有些疑惑道：“不能够吧？你一个人抓一条河的鱼，怎么能把鱼都抓少了呢？不过这鱼越来越小却是事实，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听到秦轩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秦大哥，其实不止我一个人抓鱼，我们村的其他几个年轻人，过完年后就也在河里抓鱼卖钱，想要补贴一点家用。我怕您知道了心里不舒服，所以一直也没告诉您，对不起了。”

　　“呵呵。”秦轩笑道：“这有什么，他们抓鱼是他们的自由，你还能不让他们抓啊？”

　　我愧疚道：“可是，他们都是坐我的车进城卖鱼的，不过您放心，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不让他们把鱼卖到您这边的东城区。”

　　秦轩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道：“我说怎么最近大老远专门从西城区上我这吃鱼的几个人怎么不来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对不起，秦大哥，都是我的错，我……”

　　“你别这么说，难得你自己过上好日子，还不忘村里人，你做的没错，比你大哥强，我啊就只能管的了自己。”秦轩豁达的挥手，但之后却又皱眉道：“可是兄弟，桃花河的鱼现在越来越小了，再这样下去可就抓不到什么肥鱼了，你得想想其它办法啊。”

　　我说道：“知道了，秦大哥，今天回去，我就跟村里抓鱼的其他几个人说一声，让大家一天都少抓一些鱼，可以一起进山采点山货带出来卖。”

　　秦轩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担心道：“我就怕他们不听你的啊，山货和鱼不一样，都是一茬一茬长的，过了季节就没有了，哪有这桃花河的鱼来的稳定？”

　　我却是自信的道：“秦大哥您放心，他们肯定会听我的，他们抓的鱼还要我帮着往外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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