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23章 有比没有糟

　　小虫儿饥鸣

　　催促云层洒落更多的阳光

　　渴望的声音

　　却因难调的众口

　　追不上希望的膨胀。

　　——卷首诗

　　在别墅里等了四个多小时，夏棘青从不情愿变得郁闷，用郁闷酝酿了不耐烦，又从不耐烦中滋生出怒气，直至怒气助长了满心蹿火的急躁！

　　当装饰公司的王经理顶着一头急汗，带着施工小队匆匆奔进别墅，看见脸色铁青的年轻业主，就算早已在市场江湖中打拼多年，还是背后竖起了一层汗毛！

　　“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我说，你是嫌东江新城偏远、房价低？还是感觉东江新城的客户都不值得重视？”空荡荡的别墅里，夏棘青站得腰酸腿直，又没办法出门找个地方休息吃饭，憋下一肚子怒气，此时找不到可以发脾气扔一扔的东西，一手扯崩了衬衫的三个扣子，“半天！整整半天！你耽误了我多少事，就让我在这片空到发慌、哪都没法去的地方耗着？信不信？我今晚就可以到网络上好好做盘投诉的菜，看看以后有多少客户再找你们这号称几级资质的公司做装修！”

　　几个不知所措的工人呆怔了半分钟，看着王经理的眼色，推着小工头到前面，配合王经理向夏棘青解释。

　　“要不是您指定的集成吊顶花色太难找，我就直接找长期合作的供应商了。今天，我们特地去了繁久综合建材市场，在专营进口商品的楼面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找着喽。可要从地下车库上来的时候，遇着堵车！安保人员说是东江新城好几个住户和定点大巴司机起了冲突，让两辆大巴停在车库出口走不了。”

　　“你当我是小孩儿呢？繁久建材市场设在北岸，市中心！离这东江新城有多远知道吗？这里的居民吃饱了撑的，结队跑那边买建材？”

　　“夏先生，您误会了！我当时专门下车去看的，听那几个住户说：因为东江新城附近没有正规的建材市场，这事儿被好象还被一个叫什么……‘花样共享时’微博给登了。然后区府立即响应居民的需要，专门让开发商联络定点班车，一周三次接送居民去繁久。”

　　夏棘青不淡定了，漂亮的凤眼闪动了两下：“东江新城开设定点班车，我怎么不知道？”他真没想到，自己半个月前在“花样共享时”用红字加粗、专门放在文章起始的“居民装修不便，为寻建材跑断腿”的贴子竟得到了区府响应，”居民为什么又把班车堵在车库了？“

　　“好几个人拦着车门不让车按时离开车库，有一个被叫做‘胡四姨’的女人嚷嚷得最凶！说是她老公和儿子还在市场里没看够，为什么要这么急发车？”

　　“她又不买东西，看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夏棘青听这耳熟的名字，头大！

　　“嗨！那胡四姨说市场大，材料品种太多，怕后面装修挑不过来，得多走走、看看，做足预备！”工头想起花腔女声，到现在还混身泛鸡皮疙瘩，“她和几个人都要求司机再延迟一个小时发车。可司机急了，说下午还有一班车人等着接送呢，不愿意。那胡四姨干脆就用背硬顶着车门不让关，闹僵了！”

　　“哂！”夏棘青听到这里，一点都不意外，“难怪人说，‘荒岛出刁民’，也难怪。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或发条微信？”

　　“我打了！打好几次，您都没接！发微信也没见您回信，我以为您还没到别墅呢。”王经理真是又急又累又委屈。

　　“我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嗨，这灰，只怕装修也是浪费！” 夏家新房的双层玻璃窗密封效果不错，夏棘青烦躁时拉开了几扇窗通风。不过半天工夫，窗台大理石上已积下一层浮灰。夏棘青又饿又热，站在窗口一边吹风，一边听王经理和小工头你一言、我一语述说“奇遇”，不觉坐上窗台，这会蹦了下来，才发现满裤子都沾了灰尘。

　　他掏出手机想做证明，谁知一连的铃音带进的一串电话通知和微信消息，让他点燃了心底的暴躁，“.这‘孤岛’手机信号邪到底了！这里，你们按合同落实装修就行了，平时，我没空来这儿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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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小孜在东江南岸公交中转站下车，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开往东江新城的公交，是那种被市区淘汰的二手巴士。

　　一群心中急恼、腹中饥饿的上班族立刻和数量不算少的退休中老年人挤着、抢着涌了过去，很快把不大的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有五六个人赶得迟了，吊在车门外面不肯下去，和车站执勤吵吵嚷嚷了好几分钟，总算被推着塞着、沙丁鱼一样挤了门来，让公交车在吵吵嚷嚷的嘈杂声中轰隆隆发动。

　　看见前面颤微微站着的老人，好容易坐到最后一排位置的新小孜咬牙，忍了一天工作后的疲累站起来，让着老人坐下，自己艰难挤下台阶，拉了扶手。耳边开始听到怨愤的大妈和丈夫抱怨起生活的不易、购物的艰难、困难的交通，很快引起身边一群乘客的共鸣。

　　七嘴八舌的议论炮轰方向一致——责怪东江市、区对新城建设的计划不周、推进不力！

　　有人提到近期开设的建材市场定点班车，又惹出一片群情激愤。无论忙于工作的上班族还是愁于家居的退休老人，不管是搬迁一年的动迁户还是刚领了钥匙的新业主，都对每周三天运行的定点班车不满意，认为满足不了住户选购建材的需要。

　　新小孜沉默不语，并不想分辨这些情绪究竟是愁于装修困难、还是怨恨地域偏远，只心急包里的银行卡中只有微薄不到两万的款项，根本没办法“觊觎”繁久市场里的任何一种建材。

　　从领到经适房钥匙到现在，她还没拿定装修的主意。要不是胡阿公硬是违了胡四姨的意见，同意她把行李再存放一个月，她连去小建材铺子、找街头零工散包的费用都不愿计算——东江市何止寸土寸金？就算在被人嫌弃的东江新城，各种物价开支也是她家的收入难以承受的负担。

　　“吱——”上了年数的二手公交车，忽地一个剧烈颠簸、又紧急刹车，让站立不稳的乘客们一齐停了抱怨，将不满的目光一起投向窗外扬尘而过的跑车。

　　“又是那家伙，吃错什么药了？”又一次看见夏棘青的跑车怒气冲冲、卷土而去，新小孜轻轻嘀咕。

　　不知是谁议论：“其实，市、区也为咱们居民费了不心，‘花样共享时’刚在网上反映过意见，这么快就安排了去建材市场的定点班车。”“也是，有班车往返市里最大的建材市场，品种多、选择多、有售后送货，方便了很多。”

　　这一点声音，象小小几块石头击入风浪未息的江潮，很快被更加急切的怨声吞了进去。

　　“你们要求也太低了！这算什么费心？不过做个样子应付我们老百姓！”

　　“就是，如果费心，为什么不在东江新城招商引资，在这里办一个大的建材市场？”

　　呛人的烟气伴着呛人的语调。新小孜只见一个头皮精光、身形矮小的中年男子，大模大样坐在近门的特殊照顾座位上，一支手臂架在前面的座椅背上、一手拿了燃着的香烟，拉开粗哑象磨坏砂纸一般的喉咙数落着建材市场定点班车的各种不如意状况，引得几位乘客频频跟声。

　　快到新城的时候，那中年男子拉开了公交车窗，用烟熏发黄的手指把未掐的烟头扔了出去。回头，冲满车人“宣布”：

　　“晚点，我上网去找‘东江花样共享时’博主，让他要呼吁就呼吁到位，让区里想办法把定点班车改为每天发车，一天四班，每班放时六小时，让大家去逛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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