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29章 儿睡娘难眠

　　身边或远方的母亲

　　以同样的心意

　　牵念夜中的孩子

　　放松的酣眠中

　　母爱却在失眠。

　　——卷首诗

　　“鸣声，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带人去帮小孜姑娘刷新房……那、那妈帮那人下碗面。”

　　看着谭鸣声迅速穿衣下床，谭妈妈劝阻不住，赶到厨房拿了几个鸡蛋，又急匆匆剥葱，下面条。很快，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农家荷包蛋面装进了饭盒。

　　谭鸣声接过母亲用头巾包裹的饭盒，打了电筒，推车出门。回头，就着一点光线看见母亲被秋风吹乱了头发，心中愧疚，阻拦母亲送出院门，“妈，又辛苦您半夜起来，快回去！”

　　“嗨，现在新房还没领，闲着没事，能帮你一点，妈高兴！”母亲站在院门口，不舍地看着孩子发动车辆，“路上小心点，早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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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真来了啊？”

　　夏棘青打过电话，回到卧室，用语音向父母报告了装修进程，睡意渐来，迷迷糊糊之际，被谭鸣声拨来的信息铃声吵醒，靸了鞋到了楼下。打开门，看见捧着包裹的谭鸣声，楞怔。

　　“嗯。”谭鸣声时常融融微笑的瘦削脸上，此刻笑容不见，只见将包裹重重放在夏棘青手里。

　　“这是？”捧着热乎乎的包裹，夏棘青看着那头巾更是发呆。这种头巾，他好象只在电影里看过！别说现在东江是时尚都市，就是上世纪，他妈年轻那会儿，也没见戴过啊！“你打哪翻出来的古董？洗过吗？”

　　“嫌弃不卫生的话，我拿回去了。”谭鸣声伸手要拿回饭盒，“这是我妈听说你饿了，特地爬起来，到厨房给你做的面！”

　　“啊？这……你真是的！怎么能麻烦老人家呢？”夏棘青是真急了！把饭盒又抢了过来，“谁说我嫌弃了？”

　　他只是一时郁闷加饥渴，忽然起的心思，想为难一下谭鸣声这一惯能把他比下去的乡土民警，最好他能帮忙打个电话或联系个人，找到瓶矿泉水、三明治或者方便面送来就好了嘛！哪曾想这位负责过了头的年轻警察，会把他妈连累起来做热面条啊！

　　“那你赶紧吃吧。”谭鸣声哭笑不得，“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等。你吃好，把饭盒给我带走，省得再跑一次。”

　　“……这外头秋深露重的，不嫌我爸妈的别墅装修好，你进来坐会儿？”夏棘青打开了院门。

　　谭鸣声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看似乎要下雨的夜色，点头、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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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吃不惯，少吃点。”被夏棘青请坐在飘窗台上，看他解开头巾，磨磨蹭蹭用配带的木筷挑起面条，放进嘴里。谭鸣声想起包里的矿泉水，掏出来，递给眼前喜欢挑剔的家伙，“给，我备在家里的，没开封。”

　　“谢谢！”夏棘青楞了楞，接过矿泉水，皱着眉咀嚼面条，忽然眯起了眼睛，“唔……这面不错，和我爷爷以前给我做的一样！还有这荷包蛋，香！比饭店做的好吃多了。”

　　“这是我妈自己养的鸡，攒的鸡蛋。”谭鸣声的微笑回到脸上，“喜欢，就趁热吧。”

　　“嗯。”夏棘青没有客气，几大口把两个荷包蛋吃了，又呼噜呼噜喝着点了香油、放了小葱花的面汤，“辛苦你妈妈了，晚点，我付老人家钱！”

　　“呵，要是让你付钱，我就不来了。谁大半夜挣这个钱呢？”谭鸣声任夏棘青鼓起腮帮、大口吞咽的，自己转头打量新别墅，“装修刚开始？”

　　“嗯。”夏棘青看碗里面条剩的不多，舍不得再大口吞下去，开始小筷挑着，“我爸妈说退休后可能回东江，所以，设计上让装修公司多下些功夫。有些装饰品还得从国外订购。”

　　“……这么精致，你会住过来吗？”谭鸣声听他言语，感觉讶异，“夏奶奶说你是开网络公司的，主营什么业务？”

　　“也没什么，不过是做些娱乐、休闲的推介和宣传，用网络挣点信息传播费。”夏棘青含着面条，草草回答。眼前的民警同志热心、责任心兼具，可看起来，象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还是不让他知道“花样共享时”的好，省得日后添乱。“我就不住过来了，业务和客户都在北岸，新城这个模样，住过来不方便。”

　　“嗯。”谭鸣声垂下眼睑，不再多问。

　　他真的很累，想睡了。可明明饥饿的夏棘青，最后几口面条吃得很慢，好象舍不得。

　　夏棘青终于把带着记忆风味的面条吃完，楞了一回，自己到洗漱间把饭碗洗了。

　　走出来，他发现谭鸣声斜倚在窗边，合着眼，似乎已经睡着，犹豫着，将饭盒放在谭鸣声身边，想上楼，又退了回来，轻轻坐在飘窗的另一端。

　　没片刻，谭鸣声自己睁开眼来，看见转头默对夜色的夏棘青，“吃完了？”

　　“嗯……麻烦你，帮我谢谢阿姨！”夏棘青心中不安，可面对谭鸣声，得撑着傲娇的架子，免得自己在这位年纪差不多的警员面前，寻找不到一点优势！

　　谭鸣声不介意他的态度，拿回饭盒，仍用头巾扎起来，看了看手机，“半夜了，你休息吧。我是真没想到，也有你这网络公司的老板，通过网络找不到吃喝的时候！”

　　夏棘青着恼：“我感觉东江新城的建设是和现代脱节了，‘世外桃源’并不适合都市。”

　　“要真是不见火的‘世外桃源’，只怕人人求之不得。”谭鸣声笑怼，不再滞留，转身出门。

　　夏棘青看着轻型摩托车的灯光渐行渐远，回到楼上，却接到母亲蓝家林的电话，“青青，这么晚，怎么还没睡？装修很辛苦吗？”

　　“还好。我只是刚才暂时到‘世外桃源’逛了一圈。这会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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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鸣声披着夜色，回到小院，怕惊忧到睡眠越来越浅的母亲，小心打开院门，停了车，在门边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蹑手蹑脚回屋。

　　听着动静睁开眼睛的母亲没有出声，悄悄听着孩子进了屋，才敢轻轻翻过身来，不想隔着窗，看谭鸣声并未熄灯，却打开了电脑。

　　“这孩子又在查什么？”谭妈妈轻轻自语，“将来又要搬到新城，又要到新城工作，真是……”

　　不知过了多久，谭鸣声才关机入睡。可半夜未眠的母亲，看着发白的天色，却是睡不着了。

　　晨光迷蒙中，母亲只听孩子不安地翻了个身，喃喃自语了什么。

　　谭鸣声不知道为什么又梦到儿时爬上的大树……树叶漂落了，落入映霞河，漂向新城的方向，可为什么，在东江新城楼宅林立的街区里，却没了大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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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西*，蓝家琳和夏言驹出了实验室，开车回家。

　　“老夏。”

　　“嗯？”还在低头检视数据的夏言驹抬起头来，看着显露担忧的妻子，“怎么了？”

　　“你说，青青是不是一个人返回东江，太孤单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他大半夜不睡，给我发装修图片也就算了。说是快睡了，又在空间里发了一张荷包蛋面条的照片，说什么‘孤独的世界，深夜一碗面，让我想起小时候，爷爷给我的味道’”蓝家琳皱眉，“我们对这孩子的照顾也太少了。”

　　“嗯，所以，我计划等我们退休后，返回东江去生活。”夏言驹叹息，“可能这小子还是嫌新城生活不方便吧。姑妈说，区里樊老师走访，说餐饮一类的商铺和便利店估计最早明年开设。可青青吃的面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难道新城的环境都逼得他会自己做饭了？”蓝家琳拿出手机，又一次细看“毛毛虫”的微信空间，“这面做得很不错呢，是象他爷爷做的样子。”

　　“看你多愁善感的。”夏言驹嗔着，“孩子长大会照顾自己，不管新城有没有商业，都能生活，不是挺好嘛？”

　　“我当初就不该放他自己先回东江去……”蓝家琳鼻子里很酸，“要么，我先你退休，先回国内照顾他？也省得他老在网上抱怨。”

　　天光渐亮，还在呼呼大睡的夏棘青，根本不知自己发个空间信息，会让母亲辗转思虑，难以入睡。但闷了一夜的秋雨，哗啦啦地从云层中洒向东江两岸。不少植株虽然叶落枝枯，但被雨丝浇灌着，积蓄着力量，酝酿新年的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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