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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被熏傻了吗？

　　虽然表现得十分淡定，但望着连队开着的大门时候，国春还是略有一些紧张的。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才走上前，拍了拍开着的门。

　　“进来。”

　　正在看文件的周连长抬头，看到进门的国春，他便笑着放下文件，笑道：“是国春啊。”

　　“周连长，您找我？”国春道。

　　“快进来坐。”周连长站起身来，给国春倒了杯水，问：“感觉咋样，要不要歇两天？”

　　“我身体好没事，休息一天没事了。”国春走进来，按照周连长的示意，坐了下来。

　　周连长把杯子放在了国春面前的桌子上。

　　“国春啊，你很勇敢，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到粪池里救人，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周连长往茶缸里继了些热水，然后端着茶缸坐在了国春对面，“这几天连队准备组织全体知青和干部学习你舍己救人的精神。”

　　他神采飞扬，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看得出，他很以国春为荣。

　　国春摇了摇头：“周连长，我相信就算是别人遇到这种事，也会和我一样的，所以组织大家学习我这种事情就算了吧，真的没有必要。”

　　周连长笑了：“行，这个是以后再说，不过，我还是要表扬一下你见义勇为的行为。而且昨天你救的那个人，其实是营里派来视察工作的崔干事。他本来想亲自想你表达感谢,但是营里有急事，今天一早就回营部了。今早走的时候，还特意要我代他向你表示感谢。”

　　国春的脸微微地红了一红，听周连长这样表扬自己，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周连长继续道：“崔干事还说十分欣赏你见义勇为的精神，还夸你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很有铁姑娘精神，想要把你调去机务排。”

　　机务排？

　　国春怔住了。

　　机务排主要负责开拖拉机、收割机和汽车，协助运输和耕作，在知青之中，是最神秘，也是最抢风头的。有许多女知青都很仰慕机务排的男知青，仿佛他们是驾驭着骏马的英雄，是那样的英姿勃发，引人注目。

　　不过……

　　“周连长，机务排应该没有女知青吧？” 国春问。

　　“怎么会没有？只是很少，”周连长朗声笑道，“因为操作机械需要有很强的悟性，不仅要能吃苦，而且还需要很机灵。当然，下野地的时候也多，所以需要有强烈的责任心、清醒的头脑和不怕苦累的精神。像这样的女知青，可是百里挑一呀！”

　　周连长正说着，陈副指导员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国春，陈副指导员难得露出笑容，欣慰地说道：“孙国春，看来这次让你用劳动代替检讨这件事情是对的，既转变了你的个人主义思想，又让你有了舍己救人的精神感悟！这都是这次劳动的结果，是不是？”

　　像是没有看到国春微变了的脸色，陈副指导员越说越起劲儿。

　　“周连长你看，要不是我当初让国春去沤粪池，国春也没这么高的觉悟，是吧？这不，通过这件事国春还得到了去机务排这么难得机会！”她语重心长，看着国春的目光，充满慈祥，“国春啊，你应该好好的感谢连队对你的培养和再教育！”

　　“陈副指导员，”国春脸色微变，她霍然起身，激动地说道：“你误会了，我去沤粪池劳动并不是以劳动代替检讨，而是因为我认为我自己没错，所以才选择用劳动来证明我自己。”

　　“你说什么？”陈副指导员怔住了。

　　“我说我没有错，我去沤粪池劳动是为了证明我自己，不是用劳动代替检讨。”国春直视着陈副指导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开始出任副指导员以来，陈副指导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像国春这样耿直的女知青，不免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连长见状，急忙起身，想要在陈副指导员反应过来把国春“赶”走，哪知他还没等上前，陈副指导员便恢复了“理智”，她指着国春，瞪着眼睛道：“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不用说了，孙国春，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周连长的话还没说完，国春便亮起嗓子，字正腔圆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孙国春，去沤烘池劳动，不是为了做检讨，而为了证明我！没！错！”

　　“你！”陈副指导员气得脸色通红，使得她脸上的凹陷愈发的突出，她指着孙国春的手也不停地抖，整个人都好像坐在拖拉机上。

　　“孙国春！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我没病，也不需要您的药。”国春挺起胸膛，义正言辞。

　　“你说什么？！”陈副指导员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好了，”周连长急忙上前劝解：“都不要吵了！国春，陈副指导员也是为了你好。这样，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去机务排的事，这是个机会，——难得的机会。”

　　周连长特意把“难得”两个字咬得很重。

　　国风摇了摇头，道：“周连长，谢谢你的好意，不用想了，我不去。”

　　“什么？”陈副指导员好不容易停止的颤抖，再次发作，她瞪着国春怒说道：“多少人打破脑袋想去都进不去的地方，人家崔干事点名要你去，你竟然说不去就不去？！”

　　“我就是不想去，周连长我走了。”扔下这一句，国春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连队办公室。

　　陈副指导员抖得更厉害了。

　　她愤愤地指着门口对周连长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像什么话，有这样顶撞副指导员的吗？还要组织知青向她学习？我坚决反对！”

　　“好好好，你也消消气，消消气……”当好人不易，当老好人更不易。周连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竟是感觉比劳动了一天还累。

　　国春就这样一路大步走回了宿舍，远远地便看到了正在门口等她的李苗。

　　“国春！”

　　见国春回来，李苗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周连长找你有啥事？”

　　国春头也不抬地说道：“要我去机务排。”

　　“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苗兴奋极了，“你答应了吧？”

　　“没，”国春的回答干干脆脆：“我给回绝了。”

　　“啥？”李苗顿时急了，“你是不是在沤粪池待得太久了，被猪粪给熏傻了？机务排呀，那是多好的地方啊！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进都进不去！尤其是女知青，想进去比登天还难！我听说他们一年多说也就要那么一两个女知青。你这说不去就不去了？”

　　“你们都觉得好的地儿，我就得去？”国春轻哼，“我可不觉得有啥好。”

　　“你呀！你再好好想想吧！”李苗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又想起什么假的，问，“我说，你不是还跟陈副指导员置气呢吧？”

　　“我才没那么傻呢，”国春看着李苗急火火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机务排的女知青少吗？你想想，机务排要经常开着拖拉机上夜班，而且下野地的时候也特别多，一般都要跟男知青搭班。我一个女知青，黑灯瞎火的和男知青在大野地里，上厕所得多不方便啊！”

　　李苗瞠目结舌地看着国春，许久，终是上前“啪”地一声拍了下国春的脑门：“你真是比被猪粪熏了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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