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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国雨的不甘

　　下班时分，国化一边和工友们说笑着，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忽然，一个人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国化吓了一跳，来不及躲闪，那人却已然到了近前。

　　“王、敏？”

　　直朝着国化奔过来的，正是平时与林美娇交好的女工王敏。

　　跟身材苗条，高挑漂亮的林美娇不同，王敏心宽体胖，眼睛小，一笑眼睛就变成了一条缝儿。

　　她在国化的身前站定，也不说话，往国化口袋里塞了个东西，就转身跑了。

　　国化纳闷地把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低头一看，发现那赫然是两个煮熟的鸡蛋。

　　“行啊，国化，这才上班没多久，就有人给你送鸡蛋啊！”周大力笑道。

　　周围的同事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我也没咋地她啊，给我送啥鸡蛋。”国化不明就里。

　　一个女工友调侃国化道：“我说国化，这都没看出来，王敏这是看上你了。”

　　“啥、啥就看上了，你们可别瞎说。”国化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回到家，国化把鸡蛋往桌子上一放，一边仔仔细细地端详，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哎呀，这人啊，太优秀了真是烦恼。这不，今天就有人送我鸡蛋。”

　　正在翻小人书的国雨瞧见鸡蛋，眼睛顿时一亮，急忙扑过来，问：“鸡蛋！谁送的？”

　　“咳，一个……暗恋者吧。”国化说着，瞄了一眼正在看报纸的孙老成。

　　“暗恋者是啥？”国雨怔了怔，但显然跟煮鸡蛋比起来，暗恋者到底是啥也没那么重要。于是他伸出黑黝黝的手来，摸向了鸡蛋。

　　“去去去！”国化一巴掌拍开国雨的手，伸手护住了两个鸡蛋，道，“这可不能给你吃！两个鸡蛋啊，得是人家平时夺舍不得吃菜省下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王淑琴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从他们住的小屋里出来，她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放在了桌子上，转身打开了柜门，一样一样地将东西放在里面。

　　孙老成从报纸里抬起头来，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放东西，“王淑琴一边忙活，一边回答道，“这是刘治权给国风送过来的，国风说她不吃，让咱们吃。我看这些都是好东西，哪舍得吃……”

　　她的话还没说完，国雨便扑了过去。

　　“妈，给我一块桃酥！”说着，他便要去抓。

　　“边去！”王淑琴拍了国雨一记，“这么好的东西吃了都糟蹋了！留着过年咱送人！”

　　“我治权哥都说是给咱们吃的了，咋能叫糟蹋……”国雨揉着被打的手，不满地嘀咕。

　　国化望着王淑琴放在桌子上的一篮子鸡蛋，成包的点心还有水果，便悻悻地把放在桌上的两个鸡蛋拿到了手里摆弄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

　　时光就这样，慢慢地、在你不知道的s时候、不经意的瞬间，慢慢地流逝，待到幡然醒悟，才发现，早已经走过了岁月蹉跎。

　　与所有的家庭一样，孙家的儿女们一天天长大，慢慢地度过并适应了他们从年少无知，到青春懵懂的日子。

　　1975年，国春与相恋多年的马国军结婚了。家里的长女出嫁，让孙家的儿女们都意识到了自己己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他们日逐成熟，并终将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和家庭，而他们的父母，也终将老去。

　　1975年的国雨已经是个初中生了，他还是那么黑，也还是那么瘦，但比小的时候结实了很多。他还是如小时候一般梳着几乎贴头皮的小平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总像是在闪烁着什么好玩儿的主意。他背着的书包里，小人书也总是多过课本。

　　这样的黑小子，一大早，就兴冲冲地来到袁莎莎家，准备找她一起上学。

　　国雨和莎莎也还像小时候那样要好，这是让国雨十分得意的事情。他喜欢莎莎，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却又不太一样。就像现在的莎莎虽然跟小时候是同一样人，但却明显高挑漂亮了许多许多。

　　反正，只要瞧见她，国雨就会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然而今天却注定是一个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清晨，在莎莎家楼下，国雨遇到了骑着自行车等在楼下的郭大史。

　　郭在史也不是从前的郭大史了，他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胖，而是壮实的、高大的郭大史。郭家的孩子少，生活条件也比孙家好，瞧他穿的这身行头和脚下踩的自行车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这一点让国雨很是不爽。

　　郭大史笑呵呵望着挎着书包的国雨，说道：“呦，这不国雨嘛，你这三天两头的不上学，今天是抽哪门子疯啊，还想着来找莎莎一起去学校是咋的？”

　　“C,管你屁事，你是不是又找打了？”国雨对郭大史这种货色，从来不会给好脸色。

　　郭大史碰了一鼻子灰，正欲发作，却想起什么似的，冷哼了一声。

　　“你要是等莎莎一起上学那就别等了，以后天天我送她上学，放学还一起回家。”郭大史得意地说道。

　　国雨只觉一股怒火直从心底而起，抄起地上的板砖，就要冲上去。郭大史也不示弱，停好自行车就要迎上来，眼见着二人就要打到一起，莎莎从家门走了出来。

　　“国雨，你干啥呢？住手！”莎莎喊道。

　　国雨望着走出来的莎莎，立刻扔了板砖，对郭大史说了一声“算你走运”嵛屁颠屁颠走到莎莎跟前，道：“莎莎你出来啦，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郭大史见状，也立刻跨上自行车，整了整衣领，又清了清嗓子，摆了个看上去十分正经的姿势，对莎莎道：“下来了？上车吧，我送你。”

　　莎莎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国雨说：“国雨，以后你不用再来等我了，我以后坐郭大史的车子走。”

　　没有任何的解释，说完这一句，莎莎便坐上了郭大史的自行车上，郭大史冲着国雨得意地笑了笑，便载着莎莎往学校的方向骑去。

　　国雨呆呆的望着越来越远的二人，像被施了法术般，久久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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