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染年华第1章:穷则思变的郑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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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穷则思变的郑朝阳

小说:印染年华 作者:大江东 更新时间:2019-08-19 23:53 字数:3199

  1984年的秋天,上海火车站候车厅内,穿着藏蓝粗布外褂的年轻人,他的袖口因为长时间接触油污而变成了黑色,胳膊肘的位置有几个破洞,里面一个白色的吊带背心,背心上面写着奋斗两个字。

  他叫郑朝阳,此时正焦急的在人群中穿梭。

  “让一让……让一让……”近乎颤抖的声音从郑朝阳的嘴里传出来。

  他半弯着腰,左右手无意识的推着排队进站的人们,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目光紧盯着地面,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每一个可能。

  他的步履虚浮不稳,像是随时都要摔倒一样。

  “让一让……”

  不久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伴随着他颤抖的嘴唇,发出了软弱无力的声音。

  他在上海火车站候车厅找了近四个小时,每一个角落,他呆过的地方,他路过的地方。

  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他丢的东西……一块青蓝色的手绢,一块包裹着钱的手绢。

  郑朝阳终于找累了,也心死了,跌跌撞撞的走向东北角,也不管周围谁将他撞个趄趔,谁又不小心踢到他的腿。

  一如行尸走肉一般,抽泣着,双目无神的走向东北角的墙角,顺着墙根滑落到了地上,摇着头,不可置信的念叨道:“不可能丢的……怎么可能丢了……”

  一个心善的大姐走了过来,她关注这个小伙子有两个小时了,看他脸色发白,双手颤抖的捂着脸,觉得郑朝阳怕是将钱丢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钱丢了?”大姐蹲在他的身前,温暖的对着郑朝阳说下去,“要是你还没吃饭,我这里正好有闲钱。”

  郑朝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哽咽着摇头:“我的钱被偷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两年的四百块钱,那可是四百块钱啊……”

  大姐也是个好心人,叹了口气说道:“小伙子,破财免灾,既然丢都丢了,你又找不回来,你就当消灾解难了。”

  “那可是四百块钱……四百块钱啊……”

  郑朝阳抽泣的重复着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他的那四百块钱。

  “大姐,我不是心疼钱,那笔钱对我的意义不一样,真的不一样!”郑朝阳哆嗦着嘴,他手脚发冷,心跳如鼓。

  “小伙子,不要太难过了……这个钱你拿着,我车快开了,你看开点哈。”大姐将一块钱塞到郑朝阳的手里,快速的跑向检票口。

  郑朝阳木讷的看着大姐离开的方向,随着视线的模糊,他想起了自己在外打拼两年的时光。

  郑朝阳是绍兴市杨汛桥镇江桃村的村民,他的家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

  他长到二十岁,春夏秋冬也只有一套衣服。

  冬天,他有一件袖口都是破棉絮的棉袄,还有一条裤管都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棉裤。

  这个棉袄的布料粗的像是砂纸,因为家穷,他连一个衬衫都没有。

  一到冬天,粗布就跟针一样,刺痛本就敏.感的皮肤,尤其是走起路来,这粗布摩.擦着皮肤,感觉就跟剜肉一样的疼。

  他还有一双露出脚趾的棉鞋,棉鞋的鞋底已经磨平,要是再过一年,或许,他的后脚跟都要露出来了。

  穿着这样的棉鞋,在大冬天里,走在下过雨的泥地上,那滋味,就跟用针扎着最痛的地方,那是真疼。

  但这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最难忍受的是冬末春初是时候,冻疮发作的磨人。

  因为冻疮是越冷越没感觉,但越暖和越磨人,折磨的那种磨。

  春天来的时候,随着天气暖和,手指肿的像个小木棍一样,整个手开始发痒,这种痒是一种直戳肺管子的痒。

  这种痒是无药可缓解的,只能凭白守着,咬牙忍着,那是一种你恨不得打晕自己才能逃过的一种折磨。

  要是忍不住用手去挠……那痒就开始变本加厉了。

  那真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挠的你是火急火燎的难受,痒得你是心焦气躁的不安。

  要是一个不注意把那层薄薄的皮挠破了,那简直是要了命了……随着皮肤下面的脓液流出,皮肤愈合又慢,就开始导致局部溃烂……那真是活受罪的滋味。

  那是眼睁睁看着本是木棒子的手变成了满是补丁的猪蹄的遭遇,有时候这猪蹄还能干扰你做事。

  要是冻疮生在脚上,那真是脚心连着脚趾,痒得你想就地打滚,哭爹喊娘,可又不能矫情的去跟人说你疼的难受,只能强忍着这种滋味,一言不发。

  如果赶上某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有时候冻疮会冻烂一个人的手指、脚趾甚至冻掉耳朵。

  他们村前年就有一户人家的小伙子冻掉了左边的耳朵,大前年有一户人家的小姑娘冻烂了一根手指。

  说到底,他们得这样的病就是因为穷,穿不起好的棉衣,也没钱买新衣。

  说起新衣……郑朝阳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承载不住委屈,滴落下来……

  他最嫉妒的就是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凭什么自己穷的只能穿旧衣服,穿破棉袄,而他的小伙伴就可以穿新衣?

  他其实就一身衣服,冬天的时候塞上棉花是棉袄,夏天和秋天的时候取出棉花就是褂子和裤子了。

  而夏天的鞋……则是草鞋,要是草鞋破了,有时候只能赤着脚在地上走。

  郑朝阳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弟弟还在上初中,妹妹也在上小学,他的家里没有几个能为家里带来收入的人。

  至今家里的墙还是二三十年前,那种用泥巴和稻草夯出来的泥墙,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就是几根带刺的木棍捆起来的柴门。堂屋里的墙上糊满了报纸,没有糊报纸的地方露出来的是青绿色的苔藓。

  他们家没有电线,夜晚来临的时候就靠煤油灯来照明,浓烈的油烟有时候呛得人眼睛生疼。

  这就是他的家,穷的吃不起肉,穿不起衣,每年都要忍受冻疮的家。

  他十五岁开始就立志,一定要改变贫穷。

  可是如何改变他们家的贫穷?

  前年郑朝阳高考失败,他将自己房间的破被子用尼龙绳绑了起来,跟父亲说,他想去上海闯闯,看看有没有机会赚点钱贴补家里。

  此时,车站里的郑朝阳抱紧自己的双膝,他陷入了回忆之中。回忆着一年前,他的父亲对他的否定,他的乡亲们对他的否定。

  郑朝阳握紧双肩上的尼龙绳,站在庭院里,直勾勾的望着父亲,眼中有着倔强,“爹,我想出去看看。”

  “看看?你有什么好看的?你连地都翻不熟,你还能做什么?不准去。”郑旭将旱烟甩在肩膀上,走向儿子,想要拽儿子身上的被子。

  郑朝阳一边躲着郑旭,一边不死心的抵抗着。

  “给老子把被子放下来……”

  “我不……”

  “你这个死孩子……放下来……”

  “不……爹……我不……”

  父子拉扯之中,烟锅子里的烟灰掉落在被子的蓝布上,烫出了几个洞。

  他爹总是这样,但凡他有什么想法,都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他,他爹从来不想给他机会,也从不愿相信他一次试试。

  “爹……我想试试……想看看……”郑朝阳一边躲着郑旭的手,一边抵抗的说下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这么穷。”

  郑朝阳的眼神如此的恳切,他想要让父亲认可自己。

  “孩子,我们穷是命,你去外面又能看到什么呢?”郑旭看到郑朝阳眼里的期待,但是他不能让孩子去做异想天开的事情,尤其是做不着边际的事,他停下了强拽郑朝阳的手,放软声音。

  保守是郑旭这个年代人的通病,在他们看来,本分种地,勤勤恳恳的收庄稼,就是最好的生活。

  至于担风险的事情,或是从未碰触过的事情,郑旭这个年代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尝试的。

  “爹,上海呢?那里总不能比我们这个村还穷吧?我想知道上海是怎么样的,我真的很想知道……”郑朝阳想要说服父亲,但他的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移动,避免被父亲抓住胳膊。

  此时放鸭回来的郑朝亮看到父子争夺被子的戏码,抓住自己小妹郑朝霞的小手,郑朝亮将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郑朝霞扎着两个羊角辫,看着二哥的动作,再看向大哥和爹爹争执的模样,懂事的郑朝霞跟抱紧手里的小竹篓,点了点头。

  郑朝霞的竹篓里面是郑朝亮用狗尾巴草给妹妹编的一个小兔子。

  郑朝亮拿起一旁的长竹竿,将鸭子赶进一旁的鸭棚中。

  这鸭棚是用竹子和蔑片编织的半圆弧形,里面塞了草粽叶,外面蒙了一两层油纸,防水防风,底层的床用几根小树棒拼成。那空间狭窄,稍微高的人都装不下,郑朝亮和郑朝霞因为年纪尚小,他们的身形刚好可以进入鸭棚。

  他们的母亲张芳去帮人做针线活去了,至今还没回来。

  郑朝亮指了指柴门,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走的动作。

  郑朝霞乖乖的点头,跟在二哥的身后,溜着他们家的泥墙边,快速的溜出柴门,朝着张芳所在的方向跑去。

  “上海!郑朝阳,你考上过大学吗?你有什么技术吗?你插秧,那秧苗都插不齐,你还能做什么?这样的你要是出去外面,谁能相信你?”郑旭半分不相信郑朝阳,他的印象里,长子没考上大学又不会种地,就是个废物。

  由于郑旭和郑朝阳的争执声音很大,隔壁的邻居,屋前屋后的邻居都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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