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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远方灯火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渐渐归于沉寂。

　　华灯初上，一条巷子里，沈舟正提着一个保温饭盒，从身后写着“回味排骨饭”的餐厅里走出来，把饭盒放进电动车后的箱子里。

　　然后，他习惯性地扶了扶箱子，目光下移，落在了箱子的下方。

　　箱子底部塞着二十块钱，用胶带粘着，而在钱的上面，还贴着一张小纸条，写了两句话。

　　“生活不易，如果你是被逼无奈，箱子底下有二十块钱，吃一顿暖和的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

　　每一个外卖员其实都有个苦恼，那就是在送餐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偷着把箱子里的食物拿走。

　　甚至，还有偷电动车的。

　　沈舟从做这一行那天，就在箱子上贴了这样一个小纸条，放了二十块钱。

　　所幸，尽管同行们丢餐丢车的事情经常发生，他却一次都没有碰上。

　　就连那二十块钱，也从来没人动过。

　　生活虽不易，但还是愿你乐观善良。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餐厅并没有打烊，相反，这个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刻。

　　不过，沈舟觉得，自己已经每个月都拿最高的工资了，何必还要跟其他人去争？

　　总要，给别人留一些机会吧。

　　毕竟，生活不易。

　　他骑上电动车，对着站在餐厅门口送他的女服务员，笑着挥了挥手。

　　女服务员见他远去，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了起来。

　　“喂，沈舟，你要的两份排骨饭里面，我特意给你多加了几块最好的骨头！”

　　夜幕中，沈舟的声音远远传来。

　　“OK，我替老李谢谢你啦……”

　　女服务员噘着嘴，用力跺了跺脚。

　　“老李老李，一天到晚就想着那只狗……不过，他骑车的样子真的好帅哦！”

　　她双手捧在胸口，满眼都是bulingbuling的小星星……

　　“你还是算了吧，天天那么主动，人家都没多看过你一眼，好不容易谢你一次，还是替狗。”

　　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是餐厅里的另一个服务员。

　　女服务员的眼中有些疑惑不解，不甘的自语着。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难道，他就没有喜欢的人？”

　　“有，当然有了，不过那是曾经。他没跟你说过，他大学毕业之前，跟人打架那件事么？”

　　“没有啊，那是怎么回事？”

　　“咳咳，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的，好像……被女生伤过吧。然后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呗。”

　　“哦，原来是这样……”

　　女服务员轻轻点头，她转过头，望着沈舟远去的方向。

　　夜风微凉，白天的喧闹和燥热仿佛已经冷却，在这样偌大的一个城市，沈舟的背影，孤独，又寂寥。

　　中午拒绝了舅舅刘二柄的那件事，他连半点也不后悔。

　　此时此刻，自由自在的穿行在夜晚的城市街道，迎面有惬意的晚风，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美好的一刻。

　　眼前，霓虹璀璨。

　　耳机里的歌声，在这样美好的夜晚，不断回荡。

　　远方灯火闪亮着光

　　你一人低头在路上

　　这城市越大越让人心慌

　　多向往多漫长

　　这一路经历太多伤

　　把最初笑容都淡忘

　　时光让我们变得

　　脆弱且坚强

　　让我再来轻轻对你唱

　　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场

　　把前半生的风景对你讲

　　在每个寂静的夜里我会想

　　那些关于你的爱恨情长

　　我也想能够把你照亮

　　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阳光

　　陪你走过那山高水长

　　陪你一起生长……

　　低吟浅唱的歌声，宛如一场青春的诉说，不知循环了几遍。

　　沈舟，终于在一片荒弃的工地外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舅舅的那个新城国际项目施工地，也就是过去的石桥村。

　　夜还没深，但这个地方却已显得落寞寂寥，旁边的街上，空无一人。

　　路边的一盏孤灯，把沈舟的影子在地上拉长。

　　他轻轻按了几下喇叭。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

　　一人一狗，欢笑着嬉闹在一起。

　　“好啦好啦，不要闹了，今天下班早，就跑来看你，刚好我也没吃饭，喏，咱们两个一人一份。”

　　沈舟笑着推开了老李的脑袋，从保温饭盒里取出了两份加量排骨饭。

　　他和老李，一人一份。

　　看着沈舟打开排骨饭，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老李晃动着大脑袋，伸长嘴巴，低头大吃了起来。

　　沈舟也挨着老李坐下，打开了自己的那份排骨饭。

　　“我说，你能不能慢一点吃，像个饿狗一样，白天送来的都吃光了是吗？”

　　他伸手摸了摸老李的头，眼中流露出宠溺。

　　老李没有吭声，只低头吃饭。

　　沈舟无声地叹了口气，每当他看到老李的时候，总是会想到自己。

　　孤独，倔强，像个泥坑里最不起眼的石头，却总是会在这样的夜晚，仰望星空。

　　但他始终相信，纵使是一滩烂泥，也可以面对浩瀚的天空。

　　站在最高处的石头，就是星辰。

　　只是很可惜，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刚刚有了一次站上高处的机会，却自己选择跳了下来。

　　“我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收起了思绪，沈舟望着偌大的工地，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一只狗，一起吃着排骨饭，画面居然莫名温馨。

　　不过，老李只吃了两块排骨，和一点饭，就抬起了头，叼着饭盒，高大的身躯在沈舟手臂上蹭了蹭。

　　“干嘛，又不吃了？”

　　沈舟很奇怪，这么久了，他就从来没见到老李吃过一次完整的饭，每次都象征性的只吃几口，然后就把食物叼走，跑进工地里面。

　　几度沈舟怀疑，工地里面有几只老李下的崽，他要把吃的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可是，老李却又明明是一只纯种雄性大丹犬，而且，没有老婆……

　　看着老李又一次转身跑进工地，沈舟有点无语。

　　“好吧，你不吃，我自己吃。”

　　他匆匆的将自己那份排骨饭吃个精光，然后空饭盒装进袋子里，骑上车，准备回家。

　　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单调枯燥，但，沈舟乐在其中。

　　这工地很大一片，四周的围挡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黑夜中，路灯一盏一盏在身后掠过。

　　沈舟抬起一只手，低头看了看时间。

　　糟了，快到八点了。

　　今天是男篮世界杯的决赛，八点西班牙对阿根廷，可不能错过了！

　　想到这里，沈舟急忙加速，反正现在街上没人，飙一会车也没事。

　　电动车风驰电掣，转眼间过了一个弯道，前方的路灯似乎坏了，一片黑暗。

　　他下意识的开始刹车，却没想到，黑暗中，忽然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这一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沈舟急忙往旁边拐弯，同时刹车，却仍然是晚了。

　　前面的那个人倒是躲开了，电动车却是不偏不倚，直接冲进了路边的一个大沟里。

　　所幸速度不快，但沈舟还是被摔的七荤八素，电动车飞出了几米开外，他在沟里吭哧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头顶，是一片朦胧的夜空，繁星点点。

　　这回倒是真的面对浩瀚星空了……

　　“你、你还活着吗？”

　　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的出现在沈舟上方，怯声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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