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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年之前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王大海脸上的表情再次开始变化，望着沈舟的眼神，也跟刚才截然不同了。

　　周围的所有人，也差不多集体石化。

　　虽然不知道王大海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但他们从王大海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

　　这个平常嚣张跋扈的保安队长，这一脚看起来好像是踢到石板上了……

　　“原来……您就是……沈总……”

　　王大海结结巴巴，点头哈腰，脑袋都快垂到脚面了。

　　沈总？

　　这辈子沈舟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他没有说话，只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王大海，还有那些人。

　　“老李”向前迈了一步，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声，似在警告，也好像在告诉这些人。

　　滚！

　　没有人再敢吭声。

　　第一个逃跑的就是王大海，紧接着，所有人一窝蜂都跑了。

　　路灯下，沈舟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然后将手中的铁棍丢在一旁。

　　当啷。

　　几只流浪狗一声欢叫，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

　　沈舟的心也放了下来，他蹲下来摸了摸几只流浪狗，然后，轻轻将手放在了“老李”的脖颈上。

　　“老李，我这么做也只能保护你们一时，听话，别在这里等了，我们离开这里，跟我一起一起去陪舅舅，度过最后的时光。”

　　他轻声在大狗耳畔说着。

　　不知不觉，眼中有泪水，悄然滑落。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仿佛，看到了还年轻的舅舅，将自己顶在头上，在草地上无忧无虑的嬉闹。

　　那时候妈妈总是怕他摔到，就在身后追着不断的叫。

　　在记忆中，他很少想起爸爸。

　　他永远忘不了十三岁那年的一个早上，阳光明媚，青草芬芳。

　　突如其来的噩梦，却将这一切瞬间打碎。

　　那天，当他和妈妈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一张雪白的床单。

　　很多人在哭，他却哭不出，就那么呆呆的远远站着，望着这一切。

　　他觉得，这一定是梦，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他想醒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就像，梦魇。

　　耳畔，有恶魔。

　　狰狞地笑。

　　“呜呜……”

　　老李用头在沈舟的手臂上蹭了蹭，低低呜咽着，然后转过身，凝视着前方的空旷。

　　这里，早已一片废墟。

　　它的目光，倔强又执着。

　　“老李，你真不能在这住了，项目一开工，你们生活的区域就会越来越小，以后……我可能也没法天天来送饭了。我跟你说，现在我们有机会住大房子了，一个，有玫瑰花窗，和屋顶泳池的地方……”

　　沈舟试图劝说，但老李显然对玫瑰花窗和屋顶泳池并不感兴趣，它只回身舔舐着自己凌乱沾血的毛发，对沈舟摇了摇尾巴。

　　然后，他就垂下头，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原路走去。

　　那几只流浪狗紧跟不舍，就像几个小兵，虽已成了残兵败卒，却仍然跟随着它们年老的，不屈的将军。

　　“好吧，拿你没办法。”

　　沈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从外卖箱里拿出一卷纱布，跑了过去。

　　迅速地给大狗包扎好腿上的伤口，他这才起身，看着大狗感激地目光望着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轻叹了口气，沈舟在路旁坐了下来，双手扶额，静静地发呆。

　　几分钟之后……

　　他忽然抬起手来，啪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然后，满脸苦笑。

　　电话响了起来。

　　“您好沈总，刚才我已经办理好了您在公司的一切手续，内部邮件在三分钟之前已经下达到了公司每一位员工的邮箱里。明天早上九点，我会派人去您的住处接您，十点整，我将会在世贸蓝屿十二层会议中心，为您召开发布会。”

　　什……什么？

　　这也太快了吧？

　　“我说许助理，其实我刚才就是那么一说，不用这么当真吧……那个，我不是说话不算数……但是，我还没辞职呀，明天早上还有两个预约订餐的呢……”

　　沈舟小心翼翼地说着，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

　　我的乖乖，突然之间明天就要上任，这……好歹给人一点准备时间呀。

　　电话里，传来了许多多委婉的，却也是严肃的，不容反驳的声音。

　　“沈总，鉴于今天下午刘董事长病情加重，花五爷那边已经蠢蠢欲动了，他一直在集团内部培植势力，如果您多耽搁一天，他就很可能提前召开董事会，夺取大权。”

　　“呃……好吧，但是明天九点不行，餐厅刚开门，我总得去辞个职。”

　　“辞职就不用了吧，那么麻烦，明天早上我直接派人过去，把餐厅买下来，作为送给您的见面礼。”

　　“不不不不不，买下来就算了，我还是早点去辞职吧……”

　　沈舟心惊肉跳。

　　这些有钱人真是太邪乎了，一言不合就要买下来，霸气！

　　“别忘了，明天九点，我会派人去接您哦。”

　　许多多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充满了磁性和魅惑，沈舟坐在夜晚的路灯下，都仿佛看到了许多多对着自己抛来的媚眼。

　　沈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

　　晚上十点，一所单身公寓。

　　沈舟满身疲惫的打开灯，温暖的光亮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沈舟在最近一年里，住的时间最久的一间公寓。

　　房间很小，却一应俱全，沈舟随手把帽子丢在一旁，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再舒舒服服的把自己窝进沙发里。

　　沁凉的可乐沿着喉咙流进胃里，一股说不出的舒畅感，瞬间遍布全身。

　　“真舒服啊……”

　　做为一个哲学系的优等生，沈舟清晰的记得，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和哲学家弗洛姆曾经说过：一瓶可口可乐在手，我们喝的是漂亮的少男少女在广告上畅饮的那副景象，我们喝的是瓶上那条“令你精神百倍”的标语。

　　但心理暗示的作用就是如此强大，沈舟一口气灌下半瓶可乐，顿觉一天的疲惫和所有的烦恼，仿佛也随着这阵舒畅和凉爽，烟消云散。

　　长长地舒出口气，让自己的思绪短暂放空。

　　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也不去想明天将要发生的事。

　　却不知不觉，思绪再次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里，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学毕业的沈舟，遭遇了人生最无情的一次滑铁卢。

　　因为一次打架事件，沈舟被拘留了一个月。

　　对方重伤，在医院也躺了差不多一个月。

　　毫无意外的，沈舟被开除了学籍。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前女友。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真正的骑士，就应该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而去勇敢的战斗。

　　哪怕伤痕累累。

　　哪怕一败涂地。

　　但当他从拘留所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自己不惜代价去保护的女孩子，已经和跟沈舟打架的那个人，双宿双...飞了。

　　原因很简单，那个人是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力，能够给她提供很多现实的东西。

　　而沈舟，只是个连毕业证都没拿到的穷小子。

　　人都说大学里的爱情貌似纯洁美好，实际脆弱不堪，一旦毕业，就会很快被现实打倒。

　　还真是半点不假。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沈舟原本的理想是继续深造，或者留校搞研究，最起码也得考个硕士。

　　怎么会成天跟排骨饭打交道？

　　沈舟用力甩头，把手里的半罐可乐倒进了喉咙里。

　　把那些荒唐的，虚假的，可笑的，不切实际的爱情。

　　通通淹死。

　　现在只有一件事让他头疼了。

　　明天，他即将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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