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016、黄毛

　　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开始，或许很多的孩子家长只是在观望。毕竟之前的老师来了又走，学校开了又黄。

　　当天的晚上放学之后，兰春再次重新的整理了衣服，在院子外面摸了一条棍子，提在手里，按照早已计划好的小本子上记的姓名，打算再去挨个的家访。

　　那天实在是太晚，经历了几次拒绝以后她的心情沮丧，所以还有十几家没有走成。她要在今天晚上补上。

　　她已经做好了再次遭到拒绝的准备，她清楚的知道这需要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一切的改变，都不会是一帆风顺。她没有其他的办法，找不到更好的技巧，她只能决心一遍一遍的走，一家一家的讲。

　　这名单上最引起兰春注意的，是一个取得很随意的名字——黄毛。

　　这并不像一个真实的姓名，更像是一个外号。她跟栓柱打听过，黄毛的家就住在村子的最西面。但对这个黄毛栓柱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没有爹娘，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他的奶奶眼睛看不见，整天只能窝在炕上。

　　黄毛的性格孤僻，少言寡语，所以村子里的孩子很少跟他一起玩耍，栓柱说，大家伙更多的是怕他，因为有的时候他的眼中，总会闪出一种不一样的光。

　　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但好在残存的傍晚的光还可以把眼前的一切勉强的照亮。

　　眼前的这个院子有些残破，院子里杂草丛生，门口有一个低矮的木栅栏，算是院门。

　　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一片黑暗，整个院子都特别的安静，仿佛没有人住一般。

　　兰春记得，黄毛的奶奶是盲人，所以即便天黑，也不需要点灯。

　　可这个时间离睡觉还早，难道黄毛没在家？

　　“黄……”

　　她想开口呼唤，可总觉得黄毛这个名字很别扭，尤其是大声的开口喊，更是叫不出口。于是只好改口道：

　　“屋里有人么？”

　　可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汪……”

　　这一声来的突然，兰春完全没有防备，吓的她浑身一抖。抬头看去才发现，一条大黑狗，就站在院子里的那颗老梨树下，他仰着头，瞪着眼睛，呲着牙，样子凶猛。

　　兰春生来胆小，尤其怕狗。那条大黑狗汪汪的叫唤，她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软。

　　不过好在那条狗的脖子上拴着一条粗壮的铁链，所以它的活动范围受限，只能围着梨树来回的打转。

　　可尽管如此，仍旧把兰春吓的浑身发抖，心里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只好回头，在一旁的柴禾垛里拽出了一根细木棒，她牢牢的攥在手里，半扔就不敢走近前一步，于是这个木棒在她手里的唯一价值，那就是壮胆。

　　她又试探的往前凑了半步，再一次的冲着院子里喊道：

　　“有人在家吗？”

　　那条大黑狗又汪汪的叫唤了起来，他一下一下的往前冲，那根铁链子被它拉扯的哗啦哗啦作响。兰春总感觉它会在某一下子挣断铁链，所以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当她打算再开口喊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要干啥？”

　　那声音不大，仿佛就从她的后脑勺上传来，她慌忙的扭头看去，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长得个子不高，身子有些消瘦。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外套，腰里扎了一根麻绳。

　　他的头发很长，显得的蓬乱，他的两只脚光着并没有穿鞋，左手拿着一把镰刀，右手拖着一根绳子。

　　朝他的身后看去，原来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捆枯树枝。

　　“你是叫黄毛吗？”

　　尽管他的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沾着一些枯草叶子，不过兰春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就是本子上记得的黄毛。

　　之所以如此的断定，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就出现在黄毛家的门口，而是借着傍晚迷茫的光，她还是清楚的看到，这个孩子的头发明显的发黄。

　　引起兰春注意的是，他脸上的皮肤也比别的孩子白，那这种白让人感觉并不正常。

　　“你是谁，想干啥？”

　　那孩子上下的打量了兰春一眼，右手的镰刀攥得更紧。说实话兰春还是有些害怕，直觉告诉她，这孩子有点不正常。

　　但她还是把手里的木棒背在身后，冲着那个孩子笑了一笑，说道：

　　“我是兰春老师，专门教村子里的娃读书识字的……这次是想特意来看看你，想跟你聊聊天儿……”

　　黄毛扭过头，不再搭话，拖着那根绳子，用力的推开门前的木头栅栏。

　　“你等等我，让我进去看看……”

　　兰春赶紧赶了上去，跟在他的身后。别看这孩子个子小，长得又瘦，他拖着那捆干树枝子，却显得并不吃力。院子的西墙角已经堆了一大堆，想必这都是他弄回来的。

　　他扔掉镰刀，打了打身上的尘土，往前迈了两步，来到梨树的跟前。弯腰伸手摸了摸那条大黑狗的脖子。

　　大黑狗立刻一改刚才凶狠的样子，立刻使劲的摇晃起尾巴，低着头在他的腿上来回的磨蹭。

　　他伸手拉住绑在大黑狗脖子上的链子，转回头看了一眼兰春。

　　兰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看着那条狗，好让自己赶紧进屋。

　　第一眼兰春就看得出来，这孩子的性格特别的孤僻。所以他一定并不善于言谈。

　　赶忙三步两步的从他的身边经过，快步的躲进了屋子。

　　黄毛这才松开手，蹲下身子，在那条狗的耳边来回的窃窃私语，仿佛这并不是一人一畜生，而是一对至交好友，亲密伙伴。

　　屋子里的光线更加昏暗了，还隐隐约约的飘着一股糜烂的味道，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了捂鼻子，可这股味道还是钻进了鼻孔。

　　稳定了心神抬头望去，屋子里的炕上果然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老年的女人，她佝偻着缩成一团。

　　“谁呀，他慢慢的挺起身子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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