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052、坦然的决定

　　兰春不舍的挣脱，只好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黄毛一直呼呼的沉睡，甚至打起了微微的鼾声。一直到天黑之后，兰春明显的感到浑身疲惫，这才慢慢的挣脱他的手，给他仔细的盖了盖被子。

　　倒了些温水，洗漱一番，给自己铺好了被子，躺下休息。

　　每天晚上回来吃过晚饭之后，兰春都会在灯下备课或者批改作业，她特别珍惜每一段时间，往往会忙碌到深夜。而今天却不同，她的疲惫感特别的明显，于是躺下后不一会儿，也便睡着了。

　　兰春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眼前的世界仍然是单调的枯黄，抬头看去，只有天空是湛蓝湛蓝的。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镐头，脚下是一片等待开垦的荒地。

　　身边到处都是同样挥舞着镐头的农民，地上的泥土被他们刨的翻开。她能清楚的分辨出每一张脸，他们都裂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可他们的笑容都一模一样，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一样。

　　他们一下一下的挥舞着手里的镐头，十分的卖力。兰春也不甘示弱，在手心里唾了口唾沫，也抓起了镐头，奋力的刨了起来。

　　就这样她又刨了好一阵子，再抬头看时，身边的那些人竟然都没了踪影，她站直的身子朝四周张望，眼前仍旧是那一片田野，可却没有了一个人。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那一群人都去哪了呢？为什么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他们离开为什么没打招呼？

　　被他们刨过的荒地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野草肆虐的生长，有的墨绿有的枯黄，地面没有翻动的痕迹，仿佛那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兰春感到了一阵阵的害怕，她本想大声的呼喊，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喊谁的名字。于是她张大了嘴巴，呆愣在原地。

　　一阵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在那潇潇的风中，于空中来回的飞舞。兰春感到了孤独，这种孤独撕心裂肺，却难以从中自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兰春觉得头晕目眩，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浑身酸软，两只眼睛像是被火烧着，热辣辣的难受，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两只耳朵发出嗡嗡的鸣叫。

　　黄毛发现了她的异样，也不再像昨晚那样跟她执拗了，帮她倒了一杯温水，端到面前让她喝下。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急匆匆的要去找白胜利。

　　但还是被兰春拦住，因为就要到上班的时间了，她不能迟到。黄毛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拗不过她，就这样他拉着兰春的胳膊，来到了学校。

　　兰春发烧了，烧的特别严重，不过她还是坚持着上完了上午的课，黄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找来了白胜利。

　　量量体温，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按理说该回家去休息，可兰春坚决不肯。

　　白胜利只好给他开了些药，让她赶紧吃下，几个学生搀扶着她回到了教室，把几个凳子摆在一块儿，强迫她躺下休息。

　　也的确是头晕的厉害，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早，兰春实在是顶不住了，便只好躺下休息。

　　头一粘到板凳上，便感觉到了剧烈的眩晕，整个世界仿佛都旋转了起来，于是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发现一群孩子陪在她的身边。他们个个表情严肃，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的担心。

　　可这群孩子却没有一个说话，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很显然他们是担心吵醒兰春，所以安静的守在她的跟前。栓柱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大夫。

　　“退烧了！不热了！不热了！

　　栓柱兴奋的冲着身后的孩子们说道，那些孩子立刻兴奋的欢呼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孩子们的心灵是质朴的，他们会把自己的好恶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他们的喜怒哀乐都特别的真实，没有任何的修饰和隐藏。

　　他们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她们的兴奋也是发自内心的。兰春再一次被感动，眼泪含在眼眶转了几圈，终于流落了下来，划过她微笑的脸庞。

　　多年后，当她退休闲赋在家的时候，回忆起当年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其实那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彻底的留下来，决定放弃高考，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她觉得离不开这些孩子，离不开那一张张关切的面容，离不开那一双双真挚的眼睛。

　　她也曾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反复的问自己，当初做这个决定是否有些冲动，不过她自己一直否认，也不曾因此而感到后悔。

　　这场发烧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的时候便已经好转了多半。中午的时候白胜利又来了，给她量了体温，并留下了一些药。

　　白胜利走了之后，老村长和校长，打发一个学生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让她进了里面的屋子并关上了门。

　　校长掏出烟袋，本想再抽两口，哥想起了兰春的感冒还没有痊愈，又揣回了腰间。刘勇有些为难，犹豫了一阵才开口，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其实我们早就听说了，关于高考要恢复的事儿，上午的时候我去了乡里，也仔细的打听了，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不过大概会在10月份左右。”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眼神悄悄的飘下了兰春的脸。很显然他是在察言观色，想多少的探知一下兰春的心理。可此刻的兰春却已变得特别的坦然，她脸上带着往常一般的微笑。平静的等着刘勇把话说完。

　　“算了，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就是寻思着问问你，心里是咋打算的。要是想参加高考上大学的话，学校这边肯定打心眼里支持，毕竟这是你的大好前途，而且凭你的本事肯定也能考上……找你问问，就是想知道你的心里话，学校这边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这一番话的确推心置腹，可兰春却摇了摇头说，

　　“不去了，不参加高考了？”

　　她说的如此轻松，却又坚决，这显然出乎了老村长和刘勇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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