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39章　留守之家

　　冬去春来，陈村的群山披上了新绿的盛装，满山的映山红像是火焰一般，跳动其中。春天的气息不仅吹绿了陈村，也吹动了陈村中学不少少男少女的心。

　　最先收到纸条的是陈雪。那是在一个午后，她回到教室翻开英语书的时候，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我喜欢你”，字迹工整，却没有落名。最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像那撞钟似的，撞在心里回声嘹亮，不绝如缕。是谁写的呢？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来说，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她拿着纸条，就像是捧着一颗开花的树，在风中摇曳着心事；又像是捧着一盆含羞草，谁稍稍一碰就会蜷缩起叶片来，不能让谁发现。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有些眩目而难以自持。

　　当然，陈冬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看到的是郭雨川朝他走了过来，晃动着春节时她妈妈给的买的一个新手机。她笑眯眯地对他说：“班长，要不要来切两把水果呀，放松放松。”

　　郭雨川是班上最先一个用上手机的，下课时经常会有一帮同学围住她，看她在手机屏幕上刷刷地切着水果，并伴随着一阵阵惊呼。与众人心生艳羡不同，陈冬从来是都不带看一眼的。郭雨川直勾勾地看着陈冬，等待着他的回应。陈冬却不咸不淡地说：“谢谢，我不玩。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手机以后不能拿出来在教室里玩，会影响其他同学学习的。”

　　郭雨川佯装着生气地说：“哼!你就会欺负人，人家好心好意拿来给你玩，你不领情还不说，还要说我影响你学习，也不怕伤人心？”

　　声音虽然不大，却被一旁的李义宣听到了，他便开始在一边起哄说：“郭雨川，你这是在向班长行贿呀，小小年纪不学好。”随后，教室里便爆发出阵阵笑声，窘得陈冬满脸通红。

　　这时，黄燕妮从中杀了出来主持公道，大声地说：“你们再起哄，我就要给你们扣操行分了。”李义宣却不罢休，仍在一旁啧啧道：“成绩好就是不一样呀，有人会维护他。”黄燕妮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找不到话来怼他。

　　青春就是这样一小段一小段的插曲汇成的合奏曲，别有风味，又单纯可爱。黄燕妮的一番话虽然没有压住众人，还是解了陈冬的围，他很是感激地望了望她，美好的情愫便在心里典藏起来了。

　　在陈冬看来，班里变化最大的要数李义宣了，不但成绩进步了不少，而且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往日还有些不大放得开的他，现在竟成了班里的“活宝”，到处谈笑风生，时刻不忘滔滔不绝，尤其是在女生面前更是挤眉弄眼、口若悬河。他个头蹿得很快，毛绒绒的胡须也日益浓密起来了，得意时还不忘打个响指，很是潇洒的样子。一想到个头，陈冬就不免有些自卑起来了，他就像是一株被阳光遗忘的小苗，总是生长迟缓，差不多都得仰望班里的男同学了。

　　放学的时候，陈雪还是忍不住把收纸条的事告诉了陈冬。陈冬听了感到诧异，原来觉得这些事离自己很远，却又如此快的发生在了自己身边。他很是坚定地对陈雪说：“雪妹，你猜到是谁写的吗？”

　　陈雪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总觉得这种人很无聊，不好好读书，尽想这些没用的事。”陈雪“义愤填膺”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哥哥，而与心里当时的感受却是大相径庭。也许这就是人成长过程中的一个悖论吧，一方面我们自己不断提醒自己做人要真，一方面我们为适应外界的看法而在不断地调适着自己的表达，以求融入众人，不被批判。

　　陈冬觉得有责任帮妹妹摆脱这种困境，对陈雪说：“雪妹，你别理它，我们好好读书就行了，如果再收到这样纸条，你交给我，我来查查到底是谁写的，然后交给史老师来处理。”

　　陈雪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但她内心却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不是最合理的，却又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合理的。

　　春节过后，陈村又有了一件新鲜事，镇政府和县里的“留守之家”公益组织在陈村街上新辟了一处“留守驿站”，供放学后的学生在那里做作业、学才艺。刚开张的那几天，门庭若市，好不热闹。陈冬和陈雪也曾到那里去过，那些“代理妈妈”们都很温婉，很热情，陪伴他们做作业，问寒问暖的。去了一次以后，陈冬就再也不愿意去了，他总感觉所能享受到的这份温暖有一种隔离感，就像盖着被子取暖，虽然躺在被子里很舒服，但一出离被子，便依然是冷归冷，冻归冻。代理妈妈终究是代理的，永远也取代不了自己的妈妈。想到这里，陈冬就想起了自己寡言少语的妈妈，甚至走路看起来都有些笨拙，但依然不影响他对她的依恋。虽然不常陪伴，却还是血脉相亲，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代理妈妈们看起来个个气质卓然，温文尔雅，但终究还是别人的妈妈，在她们面前不敢贪多，生怕吃多了消化不良，或是吃好了再也吃不惯家常菜。

　　所以，当陈冬陈雪再次路过时，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表示，看着背着书包三三两两走进驿站的学生，他们觉得那是一种本不该有的风景。学生放学，应该最期盼的是回家，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英雄联盟”网吧的生意似乎是越来越好了，穿着各色校服的小朋友们开始频频出入其中，透过外面的玻璃望去，机位都已经坐得满满的了。陈冬望了望，暗自摇头，也不知道盛中怎么样呢，是否也在里面？

　　白天的陈冬是理性的，是热爱学习、充满正能量的，是懂得照顾爷爷情绪、关爱妹妹的，可到了晚上入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又放任了几分，开始有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最大的幻想不是别的，而是黄燕妮的反复出现，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的认真，喜欢她今天的解围。还有她那走光的一小部分雪白肌肤，虽然早已印象模糊，却又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他在心里想到，将来等大学毕业了，一定要娶她，那一定是最美的爱情故事。

　　月色温柔，一如少年的心事。那些万花筒一般的私密情事，在他们心里窖藏着，一直陪伴他们长大。那个夜晚，陈雪也*久久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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