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二十六章

　　常听姨父袁中方讲干公安很忙，杭实也因各种事去过交警队，车管所，还有派出所，眼见为实当辅警半个多月，他不仅亲身体验，也问过所里其他人，这次体会到这派出所也许是公安局最忙的单位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姨夫。

　　袁中方对他说,派出所与机关或其他警种相比它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忙,机关里或其他警种是你不去找事办,便轻松。派出所是你不想找事,事儿却找了你。除了有110出警指示,辖区内的群众也会找上门来。

　　第二个是事儿难缠,你想推也推不掉,不定还惹上麻烦。现在人人都有智能手机,于是人人都是监督员。你不小心不慎重还不行。

　　可是让杭实不理解的是袁中方不当头儿,却还忙个不停,他在派出所里当了一阵辅警,他见有人仍叫袁中方为“袁所”。

　　最大的特点是,警员们大都敬佩袁中会修汽车,车有一点小毛病，不出所外，他三下五除二便能修好。

　　杭实来了兴趣，有事无事的也会跟着看，忘了值班上岗，忘了一些手头哥，弄得其他辅警有了意见，可是碍于袁中方的面子不好说，袁中方怎能不知道？但他虽无大权握也会护着他姨侄。

　　有的辅警也会与其争着干开汽车的活儿,想近水楼台的学个技术，但是还是碍于袁中方的面子,不得不让让杭实先来干这活,杭实思想也没多大变化，袁中方压根也没想对杭实进行法制教育,他想只要他能感受到干哪样都不易这个氛围便成。

　　那天找了个空化对杭实讲让他当辅警只是个应急措施,在这儿干别说杭实干不长,就是我嫂子你妈妈杭秀玲也不会同意。

　　杭实又问为什么？袁中方又分折了一番：现今派出所里这活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仇官仇富仇公仇医的心态,酿进各种矛盾中。

　　而这些矛盾往往又要警察们来调解，再加上有新闻媒体竞争抓报料,更有法律条文上的有懈可击。

　　这公安基层单位的人能清闲下来吗？

　　不过忙归忙,初来乍到的杭实还是觉得新鲜，特别是对与汽车有关的事，他家没有汽车也买不起，可是他动手能力强,好动。

　　在学习上初中时他成绩好,在高中时不行，被玩车模分了心，妈妈把责任推在爸爸钱之友身上说,钱之友当个装饰公司的监理,整天的陪经理洽谈业务,应酬不着家孩子没人管。

　　杭实心里明白这话儿有些冤枉了爸爸,不是他不想管,是他管不了。

　　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他没那个水平带他辅导，更重要的是一管一催促妈妈那里便成了避风港。

　　他只是想谁让我是独生子女呢,谁让你们只生一个的呢。杭实在受到庇护后还有些得意。

　　后来跌跌撞撞考上了一个机械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的大专,学的是机械设计,毕业后试找了几份工作不成,去机械厂当工人吗？杭实不干,毕竟是上了三年大学。

　　做技术人员吗,公司又用不长他。

　　这里虽然挣钱不多,也不用多高的文化,执法上案子也不用他,倒是跑跑龙套还有车开,他觉得在这混混也不错了。

　　钱之友夫妇还未进派出所的门,便感受到这个基层单位的繁忙。

　　大厅里投诉的,报案的,吵架的,询问的分成几拨，还有一些违法经营的个体户与客户争执也在处理中。

　　杭实穿着辅警服装跑进跑出,见到钱之友连招呼都不愿意打,回身去了宿舍。

　　倒是袁中方热情地迎了出来。他在接待室里也不问钱之友办公司有什么困难,这让钱之友不好开口。

　　刚才的一幕,他也感到了,袁中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关照杭实。

　　小人物便是小人物,他一时有了以物易物,以人换人的感觉,不过,钱之友沉得住气。

　　楼上有嘈杂声,杭秀玲在叫喊,钱之友一下子听见了,他急忙上楼去,见杭秀玲被指导员赶出宿舍,原来她是为儿子洗衣服。

　　钱之友也讲杭秀玲不对。

　　东西备不齐还不准人来洗？中年女人急了是什么都不顾的,杭秀玲与教导员大吵起来,钱之友一惊,知道她儿女心重,一急起来什么官都不放在眼里,忙拉她出来：人家有人家的规矩,你不要干预太多。

　　杭秀玲仍不服气。嘴里还在嘟囔着,钱之友转了话题,讲心疼杭秀玲的手,你这手咋这样,比以前

　　粗糙了许多。

　　我还不是为他吗,又接了一家活儿,这户人家细,东西又精贵,戴手套洗涤不便。

　　钱之友一阵心痛,他拿出公司里最近挣来一部分钱来。并对杭秀玲讲,不管他,现在小孩一是不知感恩二不知珍惜。

　　杭秀玲马上去为儿子准备了许多物品。

　　钱之友讲,何必呢,你儿子虽是特勤辅警,这是名义上的表象,实际是个打杂的。干长干不长还是个问号？

　　市第一医院的动力房的基础工程处,钱之友在指挥,工人议论老板肯钻研。

　　柳仁贤不时来工地看看,觉得这小工程质量不错,钱之友也颇为得意,民工们也很配合。柳仁贤表扬了几句便离开。

　　有个民工向钱之友提出个问题：老板,您这工程要干几十天,看你与甲方的关系不错,下面还有事干,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搭个民工夫妻房,这大春天的外面猫叫的闹心,也让我们解决下需求。

　　对对对,其他人跟着起哄。这还真为钱之友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因为沈明理的态度不明朗,职位在不在又显得可疑。

　　下面能不能接到业务还要画个大问号。若是盖个夫妻房,就是个板房,也是要不少成本的。

　　钱之友把工头找到一旁,讲了番困难，主要是医院内地面紧张,又影响整体美观等等。

　　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样我也算是个人性化了吧，省得有美女医生,护士走过,他们老盯着人家的大白腿看！

　　柳仁贤穿白大褂夹了个公文包往手术室这边走来, 杭责、杭秀玲连忙迎出：柳院长您好。

　　你们也好,对了,正好,老大老二都在、沈夫人也在,刚刚医生将老先生病况上报了,我估摸着老爷子想不开,特意来做做他的工作,钱不是问题。

　　杭责道：您来得正好,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

　　柳仁贤听了后道：你们先进去一人,留下的我要先问个情况。

　　柳仁贤问：病人什么文化程度,性格内向还是外向？

　　杭根娣如实回答。

　　柳仁贤又问：他丧偶后,最近有什么让他感兴趣,噢,就是可以引起他兴奋,集中注意力打起精神的事没有？

　　杭秀玲抢着回答：他可喜欢他那外孙子杭实了,可惜现在不在身边。

　　杭来娣拿出一张照片：不是,您看,他近几天老是惦记着要找一个,一个熟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他还是最怕孤独。对了,这人在你们医院上班,柳院长你认识这个人吗？

　　柳仁贤认真看了看：你确定在这里工作,可我不认识,全：上下正式工,临时工有一两千人,我哪能个个找的清。

　　杭秀玲拿过照片看了看。

　　柳仁贤又讲：这样吧,你把诊断书、检验报告给我,我去办我该办的事了,对了,这里有几份电梯检测报告,让沈处长继续支持我们医院的工作啊！

　　钱之友见到,庆幸腿快。

　　在验房时主动积极,并能吃苦,拎物上楼,爬上爬下都是他的事。

　　弄的钱之友都不好意思。除了主动拿工具,他还虚心地向钱之友请教，但下班后常不在公司。

　　钱之友见了起疑,让袁中行暗中监视他，为谢袁中方,还背地里给袁中行多发工资。

　　袁中行自己觉得与钱之友走得更近了,他提出来给每人印名片散发印名片,钱之友心一动,大凡人都是有一点虚荣心的。

　　公司未开几天,钱之友便多了几个称呼，在家老婆称他钱之友,儿子叫他老钱。 当年一个人验房时,客户最多叫他“钱工”,尊重一点户喊一声“钱老师”。

　　现在不同了,一到验房地儿,庆幸与袁中行喊他“钱总”。 医院锅炉房工地的民工叫他“钱老板”。

　　第一次听耳朵一愣,心里却一喜,他倒也蛮受用。还有些小得意！

　　现在进了小区,他们又喊上了“钱老板”。

　　袁中行还在催着他去印名片,并拿出了设计好的样本。

　　美观大方外加一串炫目的头衔“本城第一验房师”“具有国家资质证书”云云。

　　还讲你不印我印了,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名片。

　　钱之友不言。 陷入了沉思。

　　他十分庆幸自己住了一个机会,前年一天,他正在岳父家忙事,单位来了电话,等赶到单位某装饰公司,一纸辞退通知书正等着钱之友。

　　公司运营不好,只好辞退员工。这是几个月来钱之友第三次下岗了。

　　钱之友看着手上的通知无奈地苦笑,只好收拾好家伙推着车前往装饰大市场等零活。

　　一连几天都没捞着活,钱之友急的连中饭都吃不下,更不敢跟家里说。

　　这时,有个老同事来电话,请他去验收自己新买的房子。

　　钱之友推托不过,硬着头皮去了。

　　同是一个国营单位下岗的,自己如此窘迫,人家已经发达,钱之友有些抬不起头。

　　外表光鲜的房子被钱之友看出了不少毛病,老同事据此向开发商力争,挽回了损失。一传十,十传百,小区里不少业主都来找钱之友帮着验房,没几天工夫,钱之友居然赚了不少钱,这让他脑洞大开：何不专职干这个验房师呢？

　　干了验房师,苦是比在公司苦,但收入却比在公司高,他认为必须让两个徒弟先吃苦,钱在任何地方都不是好挣的,他们俩不同于杭实,那孩子有他妈护着呢,用钱,隔了一层自己不心疼,这两人月底是要自己发工资的,每人三千,他要肉疼肉疼的往外掏呢。

　　不吃苦怎能挣到钱？ 钱是苦出来的,这对他们这层人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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