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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想到这里,钱之友对袁中行说曰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先把实事干好吧,印名片事以后再说。

　　他话中有话,袁中行点子多,印了名片指不定自己去什么事呢？

　　钱之友又说：公司这才起步,还是稳着点好。

　　钱之友不想印。这不仅为了防止虚荣。

　　他猜中行莫不是在医：捞外快毛病又犯了？印名片是不是另有想法,过了一会又觉自己想多了,他本事还未学到呢,羽毛未丰,怎能单飞？

　　袁中行仍不泄气讲道：名片又不是法律证书,多几个头衔不犯法！人家要记的是你的电话号码。

　　庆幸见不下去了,在一边怯生生的提示：验房师是新行当,我们多多在网上宣传,保不准有人会琢磨较真！

　　袁中行回道：几百万的房子都买得起,为百十元钱较真的人真不会多。

　　钱之友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干实事！

　　干实事,我们不是再干吗？庆幸说。

　　不,我指的是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钱之友道。

　　他知道庆幸有个妹妹,且不谈农村不农村,只要不是独生子女便让其吃苦,可是,袁中行呢,他虽也不是独子,只不过失去父母投靠哥哥,算个独生吧,钱之友这样一想心也安了,见庆幸干重活也不内疚了,不吃苦,挣不到钱呀。

　　钱之友留了心,不久便让他们到了比他们还能吃苦人的实例。

　　那天,一个客户在十九楼打电话催他们去验房。

　　两个徒弟骑车已累得不行,袁中行不想动了,并指指外面。

　　钱之友看见一辆搬家公司车开来,袁中行是想蹭搬家公司搬家时用的电梯。

　　小区内院子里搬家公司正搬家。大厦内的电梯当然也不开。

　　赶来的物业讲：一家都未进驻,你家也没装修改造,搬家具来干什么？

　　业主说：我不装修,运家俱来,是为了先散散味儿。

　　物业公司的人拒绝：不好意思,小区电路出毛病,今天整修停电。

　　业主没办法只有给搬运工多加钱。

　　钱之友等三人开始爬楼。 见一个个搬家工人肩扛背驼橱柜家电,在逃生楼梯上艰难上行,庆幸道：比起他们我们拿的物件要轻了许多。

　　这话既有打气又有安慰的味儿，钱之友表扬庆幸渐渐地会说话了。

　　袁中行不服气了,他要与庆幸比试比试,钱之友他们一块奋力向上,顺着楼道阶上的汗滴成水珠的印迹,他们追上了正向上搬大件家具的工人。

　　背着大冰箱,席梦思,那弓着的腰,从脸上皱纹还有饱经风霜面容上看,这些大口喘着粗气的搬运工己不年轻。

　　惺惺惜惺惺,钱之友记得,在插队时,也曾这样扛着近两百斤的稻谷麻袋,踩着成四十五度斜搁着,并不断颤动着跳板往仓库里搬运,也曾挑着两百斤的泥土从地里往高至六七米的河堤上挑土垡子,只不过,那时他还年轻,现在这些搬运工不少已年过半百……

　　袁中行急于上楼, 见挡了道口中便训斥搬运工。

　　钱之友阻止了与庆幸较劲爬楼比赛的袁中行,让他等一会：不抢他们的路,我们手拎工具可以放下歇一歇,可他们不行,放下再抬起更费劲。

　　一个年龄大的搬运工在楼娣平台处身背冰箱,依着台阶倒转身来稍做休息,再向上行时,由于冰箱太重一时站不起来。

　　肩背仪器的庆幸放下手中物件,帮助托一把,两人的汗珠滴下汇成一块。

　　搬运工人感激地道了声谢。

　　钱之友心里一动,他讲：我们与他们比轻松多了。

　　袁中行却说,我们是靠技术的,见钱之友不以然的表情。袁中行又说,他们活没有我们脏,什么地方都要钻进去。

　　钱之友不让他再说。

　　大家都是社会底层的人。

　　这一阵钱之友确实忙起来,他一天几乎跑三处,去医院病房为岳父送饭、去工地看工程,还领着徒弟奔去验房。

　　这天,从病房出来去了工地,工人议论着告诉他柳院长不时来工地看看,觉得这小工程质量不错,不只一次夸赞,钱之友听了也颇为得意,但他还是认真检查工程质量,当他来到工人住地时,工棚内拐角传出一阵奇怪响声。

　　钱之友检查了安全性,便悄悄离开了。

　　......

　　钱之友见到,验房中庆幸除了主动拿工具还虚心地向钱之友请教。

　　最让钱之友认可的是庆幸除了勤快外,还很细心。

　　有时验的房子大,项目又多,这一房间跑那一间的,还有业主听验时解释的不太明了的地儿,又要求重验,于是一些小工具难免被拉落下。

　　每次在结束时,庆幸会主动地收拢归来,袁中行却不在乎。

　　甚至有一次,钱之友记得有个开起之类的工具未收。

　　他一边与开发商代表,业主交流找出的项目整改方案,一边示意袁中行去找,袁中行正接电话不乐意去。

　　庆幸放下己挂上肩头的仪器包,跑去收拾来。

　　他知道这一走,业主将门一锁,还不知什么时间再来。就是以后再请他来开门找回工具,也似乎不太值当了。

　　袁中行却对庆幸讲：小工具丟了就丢了,财主都是抠出来的。

　　钱之友听见了,看在袁中方关照杭实的面子上他没有训斥：中行。是的,钱是苦出来的,财主是抠出来的。

　　对于他们这层人来讲,这是真理,他这小业主更要节约。

　　放眼看去,现在什么地方不要用钱呢？

　　之后,钱之友有意地培养他们的吃苦劲头。却不直接讲,而是乘袁中行每每有牢骚时,钱之友便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要劳其筋骨……

　　一次,一套在十四楼的房子要验。

　　三人赶去时, 主人在家正候着呢。钱之友们便开始按程序验房。全部过程很顺利,最后业主提出了一个问题,非要验他家主卧外墙的外墙砖。

　　或许上个房主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住的。

　　钱之友问：什么原因？

　　业主讲：每次都有鬼影印在墙上。

　　这十四楼外墙如何验？袁中行与庆幸都不敢答应。

　　业主见钱之友等人不想爬到室外便发起了牢骚：花钱请你们来了却不验！我还要在外墙挂大红喜字让儿子结婚呢！

　　钱之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

　　他哈哈一笑打破沉闷调侃了几句：这是个要结婚的“处女房”,当然内外要验了。不过另验外墙 比较危险这价格肯定不是当初谈好的价了。

　　房主应允：加钱可以,但帽子不能大过一尺！

　　钱之友想了想报出个价来：两百元,有影子的问题帮你查清。

　　钱之友让庆幸从一个搬家公司借来粗绳一头绑在身上。另一头绑在庆幸,与袁中行身上。

　　脚踏在空调机外挂墙上,探下身去,身子几乎悬在了半空中。

　　拉绳子的庆幸知道危险,忙招呼袁中行拉紧绳子,钱之友挂在空中摸摸看看,发现外墙无问题,又用手机对阴影处拍了照。

　　原来是对面楼距近,有人架违规架天线锅晚上收,白天放,才映此墙上。

　　业主听了也信,讲请物业与对面楼的该户业主交涉。

　　收完钱出来,钱之友心里还扑通扑通急跳。

　　他从来没有高空作业的经历,只为多拿两百元而干。

　　庆幸,袁中行十分感慨,挣钱不易呀。

　　从楼道里出来时,袁中行不断地拍打身上拉绳子擦上的外墙浮灰内墙白粉灰。

　　钱之友喊了一声,你看他们再干什么！

　　只见一辆拖粪卡车停下楼道间,几个工人打开楼道出口的污井口,从里向外淘粪,有人挑粪渣往车上倒,车高粪稀,不小心便溅在脸上身上。

　　你看他们的活脏不脏。钱之友故意说。

　　袁中行知道师傅是在说自己,也不答话,气氛有些尴尬。

　　庆幸岔开话题：师傳,刚刚验外墙那么危险,您的理想是挣更多的钱吗？

　　钱之友一听这高尚的问题一时还不知怎么回答。

　　理想,钱之友曾经是有过理想。而且很远大,不过现在不谈。

　　现在也有理想,或者叫梦想,也称人生规划。

　　按理说,每个在外跑的男子都应该有。

　　钱之友的人生规划便是想方设法不怕苦累甚至是冒着危险多挣钱。

　　为儿子买个婚房,买了婚房后还会有无穷无尽的事。

　　买车,为孙子买进口奶粉。

　　无穷尽的挣钱需求,也是挣不完的钱。

　　钱之友闲下来时想想也有点沮丧。 年轻时曾有的一些想法成个什么家那个家,或是当这个长那个长的。

　　下岗后自己觉得都可笑,可是人一了过五十五岁,并不觉得可笑,而是觉得遗憾。

　　唉！他叹了口气。

　　当年,钱之友想与他们一块比上来进了机关研究所的人比,

　　当工人地位也不低,有人不是说过,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吗,他干劲很大,除了搞技术革新同时还在厂子里学建筑知识考了证,可是后来呢,不能提了,但现在又比老夏他们好的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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