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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有人通知枊仁贤去接待质监局来医院检查，来看医院动力特种设备的一行人威风的走成一排,柳仁贤明白沈忙通知钱之友,让钱之友一块去。

　　一辆黑色奥迪A6政府部门公务车开到医院大门口,牌号很牛,沈明理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

　　医院保卫人员一见车前窗玻璃下质监局检查证字样,便立马放行。

　　车还未到地点,车头被两个人拦住了,其中一人喊道：这里面一定是质监局的大官,向他举报没错,说完两人索性用身体挡着车头。

　　司机见状拼命地按喇叭,两人就是不让,于是摇下窗口便嚷：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让开？！

　　沈明理则拿出一本通讯录说：打电话找医院领导！

　　医院办公楼前面,柳仁贤领着几个医院干部前来排除干扰后迎接。见沈明理下车,便迎上去握手,对其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不免感到奇怪。

　　此时司机下车打开后门,下来的是四十多岁的新任处长,随同下来的科长向其介绍,就是不介绍沈明理。

　　柳仁贤悄悄一愣,马上热情起来,他绕过站在面前的沈明理,迎上那位处长,放低身姿,双手握住对方的右手,像是面对多年未见的长辈,一脸激动地说道：处长,您好,欢迎莅临指导,先去办公室,我们向您汇报。

　　我们是来调研的,不去办公室,您带路,直接去工地,新任处长面无表情,语毕身动向着锅炉房工地方向走去。

　　柳仁贤陪在一旁边走边比划,讲着医院的概况,不时又恨恨地瞪了钱之友一眼。

　　柳仁贤与检查组交谈,处长对特种设备质量管理监督也是个行家,这次又是他上升后对重点单位重点部位进行突击检查,态度是认真严肃的,气氛是紧张激烈的。

　　一行人来到了动力房,围着新购的燃油锅炉及各种配套电器设备,柳仁贤不断地介绍。

　　处长是不认识钱之友也不知他与沈明理关系的,看着钱之友跟前跟后知道他是基础施工的负责人,可他讲不出设备基础建设上的大毛病,却在挖地槽沟子,砌台子的工程上找一些小瑕疵。

　　什么线不直地坪不平,又讲到施工人员,什么电焊工没有焊工证,有两个工人未戴安全帽之类,还讲这都不是小事。

　　钱之友急了大骂工头一阵,处长根本不理他的茬。

　　钱之友想让沈明理上前帮他解释一下,挑眼示意他,沈明理却在处长身后向他直摆手。

　　钱之友又急又气,急的是处长挑的毛病虽小但句句在理,在安全问题上他确是大意了,气的是从头至尾沈明理也不帮着他说两句。

　　钱之友急忙上前解释,年轻处长根本不理他继续前行,边走边比划着讲质量是生命,医院的设备更是为了抢救、呵护生命用的,应更重视质量的大道理,责令医院停工整改,同时重点要整改电梯不合格处。

　　柳仁贤轧出了苗头,送走处长后,立即停了杭责医疗器械的销售,说是对钱之友扯谎的处罚。

　　当然土建工程也停了,钱之友面临着自己工程垫钱能否拿回与杭责催款的压力。

　　丈夫挣钱辛苦,杭秀玲决定买些好菜来犒劳丈夫。

　　拉住男人的心先得拢住他的胃,杭秀玲也明白这个道理,男人不能离开女人的,老爸便是例子。

　　不谈老妈死了两年不到他便要找人,就说最近有几个人帮他介绍老伴,杭铁根看都不看理也不理,一心想着那个刘桂珍,还不是看着刘桂珍比那些女人年轻吗,女人年轻便是资本。

　　钱之友在外无年轻女人,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受得委屈却不少,五十大几了还在求人,杭秀玲要给他一些温暖。

　　钱之友拎着礼物准备去找柳仁贤，杭秀玲看着忙了一天却又要出门的丈夫问道：你干嘛去？

　　钱之友顿了下,应道：快过节了去枊仁贤那看一下,边说边抬了抬拿着礼品的手。

　　杭秀玲见其手里拿着的“礼”实在是太轻了,不由揶揄道：我看你是去慰问困难户吧！

　　钱之友不由尴尬道：那你说怎么送？

　　杭秀玲半真半假地说：外面做老板的都是送卡,你不送？

　　钱之友叹道：送卡哪来的钱,我的收入你不都有数吗？

　　杭秀玲不再说了,公司成立后,钱之友每个单子她都有备份,是丈夫主动交来的,夫妻间这点诚意都没有,还能在一个锅里吃饭吗？

　　钱之友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大富大贵过,也没有与外面任何一个女人有过情感关系肉体关系,对杭秀玲的全方位中诚是他的信条,因而也不会撒谎。

　　女人的第六感是天生的也是敏锐的,杭秀玲也知道钱之友的为人与做派,不过,她也听大姐还有原厂里的女同事说过,男人要撒谎便是变坏的征兆。

　　变坏是要有条件的,一是有权或是有钱,二是要身处那个环境,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男人偷腥是种本能,深埋在基因中,在特定的环境下便能催发,钱之友啥也没有,只剩还不错的道德理念,这方面,杭秀玲的安全感还是满满的。

　　钱之友轻轻敲响了柳副院长办公室的门,见门虚掩便推门而入,点头哈腰地将礼品放下,躬声道：快过端午节了,给您带了点土特产。

　　柳仁贤见是钱之友,头都没抬一下,其他来办事人也不吭声。

　　柳仁贤淡漠的态度让钱之友不由心中一凉,他向柳仁贤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脸上赔着笑,口中说着对不起。

　　柳仁贤本就为工程之事而烦躁,看着当事人的到来,恰恰点燃了他即将爆发心态,他需要宣泄,宣泄钱之友拉大旗做虎皮不成反被其连累,他突然指着钱之友鼻子大声吼道：锅炉买好了,操作工证也拿了,人也培训了,现在倒好,指着草鞋戳破脚,基础工程要拆了重来,这不误大事吗？！

　　钱之友看着气势汹汹犹如火山爆发般的柳仁贤,不由缩了缩脑袋,低声道：什噎什么大事？

　　柳仁贤直拍桌子,唾沫横飞：你懂个屁！医院这2幢新住院楼要按时使用,向重大节日献礼,各方面都准备好了,这下好了,报验不合格,你这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钱之友明白,他确实是个草根编的草鞋,但不是老鼠屎,他也有尊严,你别忘了我是带过话回来的,你不听,但这会儿不是解释的时候,要回自己的投入才是最要紧的。

　　他的要求一出口,得到回应的则是柳仁贤又一顿的劈头盖脸的骂：你还要回本,我还没让你赔损失呢,出去,滚出去！

　　钱之友不肯走,后者便推他,踉跄地退到了门外,随后一堆带来的土特产被扔了出来,砸到了他的脚下。

　　钱之友默不作声,缓缓低身收拾起地上凌乱的礼品,理好、顺好,起身回头时却见杭责站在一边。原来,杭责今天拿来公司新代理的医械产品找医院供应科科长,科长讲只认产品不认人,她是从科长的突然冷淡中知道事情不妙的,第一反应是去找柳仁贤,却见到刚才一幕。

　　杭责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官不打送礼的,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杭责为钱之友愤愤不平,你一个大男人的面子去哪儿啦！

　　按她的脾气真想过去给柳仁贤几个耳光,她绕过钱之友,冲着柳仁贤大喊：不错,我们产品进来时是靠了关系,可是产品质量怎么样,反映怎么样,不错吧,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柳仁贤涨红脸也大声回应：再好也没用,我们现在决定不用了。

　　他态势强硬。杭责听了索性大叫：我看你是狗眼看人低,不就是沈明理,沈处长退了二线吗,我看他不会有事,就是退了,你就不怕他东山再起吗？！

　　钱之友忙拦住她,心里还在想,杭责是否与沈明理有一腿呢？

　　枊仁贤不再理她,让保安把她架了出去。

　　我去找沈明理！还没出医院大门,杭责做出了决定,钱之友劝都劝不住。

　　杭责去了本市的质监局,在门房登记时,门卫得知杭责是找沈明理的,便用异样的目光看她道：他不在,你还是回去吧。

　　杭责不信：不在,那他的车为什么在？她手指着汽车棚最好的位置内停的小车。

　　门卫先不吭气,忽然露出一点怪怪的,坏坏的笑,盯着杭责说：现没有专车了,都取消了。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杭责写完了把笔一扔。她明白,与质监局大厦并排的这个小二楼是特种设备管理处,因外面来报审的单位来人多,特意从大厦内划出放在外面的。

　　质监局内有十几个处室,每个处室有一正二副三个处长。按理讲沈明理这处长在质监局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单独小院内则不同了,人们不是常说,一把手是最大的官吗。

　　小院内,拎着抱着各类图纸、资料的人进进出出,几辆挂着公车牌照的小车停的齐齐整整。

　　特种设备处处长,也就是一把手沈明理的办公室选址有点奇怪,一般来讲,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办公室应在小楼二楼东头朝南的第一间,他却选在了二楼东头朝北第一间。

　　若在朝南那间便能看见大门及院内全部状况。

　　杭责上了楼径直的向沈明理办公室走去。在这里她是熟门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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