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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听完公孙敬义的一番叙述，司马迁一时没有说话，紧皱眉头，默默地很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在这之前，他得到的信息，与弟子方才的叙述，相差无几。

　　尽管这些年来，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潜心写作，但有关朝廷里的大事，女婿杨敞都会向他一一汇报，再加上儿子、长安县都尉司马雄送来的消息，这让他对汉武帝，以及众大臣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始终有着很清醒的了解与认识。

　　前几天，太学宫师傅吕步舒来看望他时，言谈之间，很自觉地说起了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费而被皇上暂时关押在死囚牢的事情，让司马迁当时就有了一种很不妙的想法。

　　试想一想，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的夏天，武帝派遣自己宠妃李颖瑶的哥哥，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大军出酒泉郡讨伐匈奴于天山，又派飞将军李广的孙子、别将李陵随军押运粮草辎重。

　　后来，李陵带领步卒五千人出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南），孤军深入浚稽山（阿尔泰山脉中段），与匈奴大部队遭遇。

　　经过八天八夜的奋力厮杀，李陵率领手下人马斩杀了一万多匈奴士兵，但由于不能及时得到主力部队的增援，最终，弹尽粮绝，全军覆灭之际，不幸被俘，投降了匈奴。

　　很快，李陵兵败投降的消息传到长安后，让汉武帝非常愤怒之余，觉得颜面尽失，而此时，满朝文武官员察言观色趋炎附势，纷纷指责李陵有负朝廷的罪过。

　　当汉武帝询问司马迁的看法时，这位饱读史书的太史令，一方面尽力安慰皇上，一方面很痛恨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竟忍不住当廷为李陵出言辩护了几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尘埃落定，但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至今，司马迁还认为很有道理。

　　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

　　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輮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拳，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李陵投降匈奴的真正目的。“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

　　但是，事与愿违，这些为李陵辩解的大实话，深深地刺伤了汉武帝的脸面与自尊心，甚至，他暗自认为，司马迁在责怪贰师将军李广利没有尽到增援责任的同时，还含有讽刺自己好大喜功劳师远征的意思。

　　于是，司马迁被关进了大牢，由当时名声很臭的酷吏杜周亲自审理。面对严刑审讯，司马迁始终没有屈服，还不停地反思自己的言行，认为自己做得很有道理。

　　不久，又有传闻说李陵带兵进犯汉朝西部边境，汉武帝信以为真，在很草率地处死了李陵的母亲妻子以及儿子之后，又给司马迁判了死刑。

　　如今，想想当初，自己仅仅为李陵说了几句好话，就差一点落了个人头不保的下场，而今，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胆大包天，私自挪用北军军费，却没有被处死，只是关进了死囚牢。

　　此时，当着公孙敬义的面，将这两件事情心中暗暗做了一番对比后，再联系到七月里太子刘据的叛乱，当下，司马迁就明白了汉武帝这样做的很多意思。

　　看来，皇上这样不动声色的处理公孙敬声，是想来一招引蛇出洞，而后，以雷霆霹雳手段，将那些参与太子刘据叛乱的残渣余孽，一网打尽，彻底斩草除根。

　　想到这儿，司马迁禁不住后背一阵发凉，瞬即渗出了丝丝冷汗，暗自重重地叹了一口冷气。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刘彻，杀人的手段是越来越娴熟老辣了。

　　“师伯，我担心，这件事情会牵连到整个公孙家族。”见司马迁只是喝着热茶水，默默地思索，公孙敬义有点发急，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还请师伯能够拿个好主意，救救公孙全家。”。

　　司马迁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少许，竟冷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听说最近长安城里出了个大盗贼，闹得人心惶惶，很不安宁，不知敬义你听到了没有？”。

　　长安城里闹盗贼的消息，他是从儿子司马雄嘴里得知的。儿子身为三辅都尉属下的长安县都尉，专门负责京师的地方治安事务，非常熟知这类事情。

　　据儿子说，这个大盗贼武功很高超，来无影去无踪，作案的手法也非常高明了得，不会在任何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令官府缉捕起来，无从下手，很是头疼。

　　儿子还说，这件事情不仅闹得长安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就是那些达官富豪也昼夜不宁，还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令羽林骑左统领卫伉协助三辅都尉定期破案，否则，严惩不贷。

　　堂堂京师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冒出了个江洋大盗，弄得官府也焦头烂额束手无策，这让整日足不出户的司马迁感到很是奇怪，说的严重一点，是不可思议。

　　此刻，见司马迁突然转变话题，问起了长安城闹盗贼的事情，公孙敬义在微微一怔之余，苦笑着说：“师伯，我一个太学宫的学生，整日子曰诗云，哪里知道这件事情。”。

　　“敬义呀，认真学习知识很重要，但还要注意时事，不能只顾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这样下去，就会与你师伯一样，成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司马迁自嘲地一笑，语重心长地说：“书本上的知识是死的，而人是活的。生活在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上，必须得严密注意周围的人事动态，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见司马迁神态严肃，说的很有道理，公孙敬义点点头，语气也很认真地答应道：“师伯教训的很对，弟子以后要多关心时事，在实践中运用所学的知识，增长自身的才干。”。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暗想，经历了宫刑之后，师伯的思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与以前相比，就好像两个人似的。

　　是啊，残酷的现实生活，不仅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观念，也能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所处的现实环境，当然，也才能够更好地适应这个现实社会。

　　“你回去之后，对你父亲说，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理应多注意一下长安城里闹盗贼的事情。说不定，以后哪一天，皇上会在朝堂上问起这事儿的。”。

　　“当然了，你也应该多多注意这事儿。你好好想一想，如果能够抓获那个引起皇上注意的江洋大盗，可就是大功一件呀。”。

　　公孙敬义还想追问如何才能够抓获那个江洋大盗的时候，司马英抱着厚厚的一叠竹简，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朗声说：“父亲，我没有想到，你写了这么多。”。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赶紧起身走过去，接过竹简，也笑着说了一句，“英子，还是让我来拿。我是你师兄，力气要比你大很多。”。

　　交接竹简的那一刻，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地相互接触了，随即，双方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又迅速地分开了。

　　就在这刹那间，一股莫名异样的感觉随即涌上公孙敬义的心头。他蓦然发现，司马英的脸腾地红了，红的与熟透了的苹果一样，非常漂亮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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