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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现场勘查（6）

　　“去我们所里开会，委屈沈队长了哦！”

　　沈明铮望着陆兵脸上不是装出来的笑容，猜不出一下子让他想通了的原因。

　　“安抚受害人家属得由您这位大指导员出马了。”沈明铮想把黎局长的话重复一遍，转念一想，陆兵是黎局长的亲信，过不了多久黎局肯定会给陆兵打电话，而且交待的内容更为明确。

　　沈明铮没心思琢磨黎局长与陆兵私交到底有多深，大脑里存留更多的是凶案现场的画面。他想到受害人的家属可能看到死者睁着眼睛的惨状，心中留下的悲痛、惊恐，这一辈子都将无法忘记。

　　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告慰怨魂，这才是一名刑警的职责。

　　陆兵没去现场，并没想到沈明铮与自己对话的同时，脑子里想的是血腥的案发现场。况且，陆兵也没把眼前这位刑警队长看得有多重，他只在乎黎局长指示，黎局长的话是最好的执行动力。

　　想是这么想，但是陆兵说出来的话却很积极，这就是一名政工干部与常人不同的素质。

　　“好，沈队长指示，我立即执行。”陆兵表情认真地说。

　　沈明铮无暇琢磨陆兵的真心与虚假成分，他想着与李崤碰头，归拢线索，寻找破案方向。

　　“我们一同与受害人家属见面如何？”沈明铮说。

　　“我刚才听你说会议纪要得局长签字？”陆兵问。

　　“局长不签字，财务不给拨破案经费呀！”沈明铮说。

　　“是呀，我们所里经费也紧张。被杀害的宋成光可是有钱的老板，破他的案子，家属总得掏钱吧！”陆兵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嗓门，担心被围观的群众听到。

　　沈明铮皱了一下眉头，自己说的话明明意不在短缺破案经费，而是强调局长签字的重要。沈明铮见陆兵目光扫视几米外的群众，他也跟着扫了一眼，也做出担心被听到影响警察形象的样子。

　　陆兵以为自己说的话合乎沈明铮的心意，夹了一下浮肿的眼泡，有几分得意与狡黠。这种话只能当着内部的人说，不能让外人听到。

　　沈明铮没接陆兵的话，也没反驳，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把话头扯开了。

　　“夫妻俩同时被杀，一个家就散了，可怜了他们的后人。”沈明铮说。

　　陆兵闻言也觉凄惨，但他不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合现场气氛。

　　沈明铮陆兵并肩来到米禄巷口，与李崤纪绍明碰面。

　　李崤将宋小雅领到沈明铮面前。

　　“沈队，她是受害人的女儿，名叫宋小雅。”

　　此时，宋小雅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眼神也比刚才活份了，只是脸色仍没缓过来，苍白透着青，看不到一丝血色。

　　“小宋……你多大了……”

　　沈明铮面对宋小雅忽然不知如何开口，他的眼前又出现睁着眼睛的女受害人。

　　宋小雅发青的嘴唇动了动，嗫嚅着说：“十七。”

　　沈明铮抬头扫了一眼天空，天色有些暗，出警的时候天是晴的，这才多久便阴了。

　　他是借停顿之机捡词择句，尽量避免刺激的话语，引起宋小雅不安。

　　“十七岁应该读高中吧？”

　　“县中高二。”宋小雅说。

　　她的声音很小，沈明铮听到了，一直陪在宋小雅身边的卢阿姨也听到了。

　　声音虽小，却让沈明铮心头轻松了不少。他想，这孩子受了刺激，心中悲痛，但是思维正常，情绪也稳定了。

　　卢阿姨忍不住了，情绪有些急躁，她说：“警察同志，孩子可怜呀，她是宋家三姐妹中的老大，你们可得尽快把凶手抓住，给宋家一个交待。”

　　沈明铮看了卢阿姨一眼，问：“请问您是？”

　　“我姓陆，与宋成光一家多年街坊，看着宋家三姐妹长大的。你看，我家的店在那边，图门五金店是我开的。”卢阿姨说。

　　沈明铮“哦”了一声，再看卢阿姨的眼神有几分责备，他使了个眼色给李崤。

　　李崤意会，拉了一下卢阿姨的衣袖，卢阿姨看了一看沈明铮与李崤，似乎明白了，顺从地随李崤后退几步。

　　有好事者凑近了围观，被派出所维持秩序的保安大声喝叱，退后丈余。

　　“小雅，你是高二学生，是大孩子了。”沈明铮望着宋小雅的目光带着鼓励。

　　宋小雅抬起头，也环视了一眼天空，不知是不是被沈明铮感染带动做了这个动作。她的目光收回来，落在沈明铮的脸上，喉咙里“嗯”了一声。

　　沈明铮见宋小雅眼睛里的惊恐减弱了，随即把话题校正了，他问：“家中还有别的亲人吗？比如有叔叔阿姨吗？我是指有血缘关系那种的。”

　　“有，大伯。”

　　“你大伯来了吗？”

　　“我没给他打电话。”

　　“你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

　　“大伯没手机，他家里有座机。”

　　沈明铮冲纪绍明招招手，纪绍明走过来。

　　“小雅，把你大伯的电话号码告诉叔叔。”沈明铮小声说。

　　宋小雅想了想，没想起来，她说：“我得回家找电话本，记在电话本上。”

　　纪绍明点点头说你去把号码找出来。

　　宋小雅似乎意识到这个时候大伯该出面，脑子也随之清醒几分，她回家找电话号码。

　　不一会，宋小雅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作业本，看着是小学年级作业本。她翻开扉页，指着一个号码指给纪绍明看。

　　纪绍明记下了，退到一边给宋小雅的大伯打电话。

　　“小雅，是你回家见到父母被害吗？”

　　沈明铮觉得宋小雅情绪稳定了许多，继续往下问。

　　沈明铮的话，让宋小雅眼前又出现母亲睁大眼睛躺在地上。她忽然觉得小腹又开始疼了，她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肚子，弯腰蹲下身子。

　　沈明铮吃了一惊。

　　站在不远处的卢阿姨一直盯着宋小雅，见她痛苦的样子，关切地大声问。

　　“小雅，你咋了？哪不舒服？”

　　宋小雅捂着肚子，不说话，过了片刻，她觉得好点了，又直起身子。

　　沈明铮仔细观察宋小雅，见她额头有细细的汗珠，他有些紧张，没继续往下问。他用安抚的口吻说：“小宋，你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吧，我打电话给你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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