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十六章、逆向逃亡 72

　　段连槐没理会冯金内心的艰难争夺，临走时说：“过了今晚你就想明白了。人这一生要经历很多想不明白的事，睡一觉保证能想明白了，只有想明白了，你再遇上这样的事，就变得成熟自如了。”

　　果然如段连槐所说，冯金回家睡了一觉便想明白了，尤其段连槐说的那句话，让他觉得特别精辟。

　　“我们所做的一切以赚钱为目的。”

　　何尝不是，难道是为了慈善？难道自己不开票的行为不是以赚钱为目的。无非行为败露，被段连槐抓住把柄。这个秘密段连槐不会告诉宋老板的，他替自己保密，也是为了今后占更大便宜。所以，只要以后他来拿货，宋老板在就收钱，不在就睁一眼闭一眼。

　　冯金想通了，情绪也变好，他觉得自己的智慧因段连槐的一句话得到提高。

　　那一年，冯金赚了不少钱，在水围村盖起了红砖到顶的三间大瓦房，拉起了围墙。

　　这世上没有不漏的水瓢，你天天用这水瓢舀水，能不漏吗？再说，宋成光夫妇也不是傻子，时间长了，货不对款能看不出来？

　　先是宋成光的妻子陈书秀发现问题，她开始只是觉得上个月利润下降不少。再核，发现出货数量与结货款不对。

　　冯金知道，只要盘货结束，账目结果就出来了，自己贪污货款的事也暴露了。

　　为了掩人耳目，段连槐及时替冯金策划了门店被盗一案。

　　铺子里的货在盘账前一晚被盗一空，导致宋成光没办法盘货对款，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宋成光决定店面不再存货，只放样品。用户要货，从仓库出货。

　　店面被盗是段连槐替冯金策划的，段连槐本人没染手。

　　冯金发现段连槐背后有高人，还不是一个人，这个发现让冯金羡慕不已。自此，冯金不再小看段连槐，且视其为知已。冯金对段连槐言听计从，无有不遵。

　　自从宋成光改由仓库出货，冯金捞不到油水，而且他开始看不上每个月干巴巴的几百块工资。慢慢开始无心工作，也有意离开，他跟段连槐说起这件事。

　　段连槐说：“别只看到眼前蝇头小利，目光放远点，机会是等出来的。”

　　冯金不明白段连槐说的目光放远点是什么意思，机会是等出来，这机会在哪？冯金想，事实最简单不过了。宋成光夫妇控制了货品流出数量，再没办法再捞外快。时常在周五下午见到宋成光夫妇去银行存钱，他的眼都红了。每月赢利两三万，往银行存。看看自己，每次截留那点货款，是宋老板散落的面包渣渣。

　　想到这里，冯金的心里生出自卑感。

　　这种自卑感很长一段时间，占据冯金心头。

　　冯金觉得宋成光夫妇每一次在自己面前清点厚厚的票子，那是对自己的羞辱。

　　冯金想，等自己有机会赚到大笔的钱，一定要在宋成光夫妻俩面前一声不吭的点票子。

　　这个时候，他似乎明白了段连槐所说的机会是等出来的话。

　　于是，冯金学会了等，默默的，不急不躁的等。之后的时光里，他的工作变得积极起来，他亲眼看到宋成光买房，买在建的商铺。

　　终于，5月8号下午，宋成光夫妇当着自己的面说明天银行取二十万进货，交待冯金第二天去找段连槐要账。

　　冯金心想，你们去银行取二十万，急着要几千块钱的账？

　　当晚，冯金去段连槐的家里，说了这件事。

　　段连槐说机会来了，宋成光去银行取出来的二十万归你，冯金听了，二十万归自己，他耳热心跳的答应了，表态一切听从安排。

　　……

　　客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吱”一声怪叫，车内乘客全都醒了，纷纷抬头看前面的驾驶员，又看黑沉沉的窗外。

　　卖票员站起身说：“都醒醒，休息站停十分钟，大家去方便一下，后面的路不停了。”

　　众人懒散地站起身，伸懒腰，打哈欠，纷纷下车。

　　冯金起身，从行李袋内将一万块钱掏出来，装进裤兜，跟在众人身后，尽量低着头。

　　从冀县上车，原本不用担心遇到熟人，冯金不放心，仍仔细观察每个人的面孔。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遇到熟人，第一时间想好对话，以免措手不及，露出惊慌神色。

　　撒完尿，众人回到车上，各自归位蜷缩瞌睡，谁也不搭理谁。

　　冯金仍回到后排，和衣躺在座椅上，他此时不再是刚上车时的紧张与害怕。躺下来之后，将两腿抻直，感觉好多了。

　　冯金不让大脑想太远的事，只想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如果顺利，不出意外，应该后半夜到省城。下车后还要找旅店，肯定得在省城住下了，即便离开，也得明天再说。

　　他此时最担心的是警察在长途汽车站等他。

　　想到警察，冯金的困意顿消，他心虚地坐起身，伸头往车外看，是有警车驶过，或者跟在车后。

　　后车窗被冀县到省城的几个字糊住了，看不到外面。

　　他撩开侧面窗帘望车外，看到一轮圆月缓缓攀升。冯金望着月亮，心里凉凉的。再往远处看，是模糊的田野。

　　他似乎能闻到田野飘过熟悉的味道，正在离自己远去。

　　冯金重新躺下来，将行李包枕在头下，面朝里侧身而卧，右手挽住拎包的带子，他担心睡着了，包被人拿走。

　　其实冯金很累了，因为紧张让他的神经紧绷，久久不能入睡。当他让自己听天由命的时候，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困意象潮水漫上来，再无力抗拒，渐渐陷入沉睡。

　　冯金做了个梦，梦见宋成光夫妇双眼含泪伸手向自己求救，他们的手上鲜血淋漓。宋成光的身后站着林超然，他脸色铁青，目光冷漠，像两个铁环，把冯金牢牢套在铁环里。

　　冯金想避开宋成光夫妇，始终躲不开林超然的目光。情急之下，冯金抄起一把铁锤，高高举起来，朝着林超然的眼睛砸去。林超然捂着双眼啊一声大叫，倒在地上。

　　冯金惊醒了，他坐起身，看到车内的乘客纷纷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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