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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逆向逃亡 73

　　“带好行李物品，有大件行李在车厢的，下车排队领取。”

　　冯金听到驾驶员大声说话，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拎起旅行包，挎在肩上，跟在众人身后下车。

　　下车后，冯金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四十分，已近午夜。可是，广场上的人群仍熙熙攘攘，往来不绝。他远离人群，望着绽放的霓虹灯，却抹不去心中的暗淡。

　　同车的人走进城市灯火中，他们要融进每一片灯光，把自己的背影印在这个夜色里。而冯金的眼前色彩是模糊的，没那么鲜艳，像正在缓缓流淌的渠水，飘浮着一丝丝污浊的腐臭味。

　　一阵夜风吹来,冯金的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双手紧抱在胸前,似乎想给自己一点温暖。只是在这个夜晚，他的举动没能给到自己温暖，反而让他如一个新加入城市的流浪者,或者更像一个乞丐,走在车站广场。

　　人群匆匆归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孤独感笼罩冯金的全身，他不知自己要去何方，不知如何选择下一站。

　　正在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走近冯金身旁，她悄声问：“要住店吗？单间，三十一晚，有热水，有小姐。”

　　冯金不是*进城的农民工，对省城住店并不陌生，仅是被独自逃亡无家可归的落寞控制了情绪。

　　他看一眼中年妇女，见她身穿水红色衬衣，绿裙子，一身鼓囊囊的肉把水红色衬衣绷得紧紧的。

　　冯金知道这种年纪的女人介绍的旅店条件肯定一般，大多分布在偏僻的小街小巷，体面点的人是不会去这种地方住宿舍的。

　　如果是过去，冯金会冲她不屑地连说去去去。可是，今天，他就是要寻找这种地方。

　　“一晚三十？你是说小姐还是住宿？”冯金问，他眨巴几下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想，不能让所有人都看出自己在逃亡，俗话说，老鹰专捉病鸭子。如果让人看出急于逃命的样子，什么倒霉事都能找上你。

　　冯金的话把女人逗得“扑嗤”一乐，她用手掩住嘴说：“看着挺斯文的人，说话这么直接。”

　　冯金撇了一撇嘴，装出一副老江湖的嘴脸，他说：“你这身衣服今天刚换的吧，料子还不错。”

　　女人抻了抻胳膊，缩了缩肩膀，想让胳膊上的肉别那么敞开着暴露。

　　“你不是本地人，听口音东山的？”

　　“你哪的？不像东山人呀，咋能听出我是东山人？”女人的眼神是惊讶的，其实她是想用惊讶烘托出惊喜，更好的接近冯金，拉住这个客。

　　冯金是她今晚拉的最后一个客人，从中午到现在，她仅拉了三个客，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拒绝搭讪的，不能错过了。等这么久，不能空手而归。

　　“我不是东山的，我在你们东山耒阳蔬菜批发市场拉过几年菜，对东山口音比较熟。”冯金说，他是胡诌，可不是信口开河。

　　冯金的一个小学同学专门倒蔬菜，听这个同学说过东山耒阳有一个蔬菜批发市场，规模挺大。

　　女人听了冯金的话，张大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要吃人？”冯金问，他故意模仿了一句东山话。

　　“没那么巧吧？我是耒阳的，之前就是在批发市场贩菜，被合伙人坑了，全赔了，老公也和我离婚了，这才跑这里做这行。”女人说着话，脸上因激动红扑扑的。

　　这下轮到冯金张大嘴望着她，他在分辨眼前这个女人说话真假。

　　“咋这么巧呢？大姐，你哪年在批发市场？”

　　“九二到九七年，整整五年时间。”女人说。

　　“哦，我是九一到九二年去过几趟，干了两年没赚到钱，改行了。”冯金说。

　　“大兄弟，咱俩有缘，走吧，去我们的店住呗。你放心，这么有缘，大姐不会坑你。”

　　冯金咬了咬牙，做出准备吃亏的样子，他说：“行，我去。这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小吃店就行，吃碗面条，我还没吃晚饭。”

　　“走，姐带你去，旅店旁边的面店是我亲戚开的，手擀面，龟孙骗人。”

　　“大姐，我信你，东山人重情义，不骗人，大姐贵姓？”

　　“我姓白，店里人都叫我白娘子。”

　　冯金望着她，心想长得跟法海似的，哪像白娘子？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说：“啊？蛇精？”

　　冯金用夸张又不失幽默的语气说，之后介绍自己姓金。

　　“哈哈，蛇精不吃人，救许仙的，你就叫我白大姐吧。”白大姐笑着说。

　　“哎，白大姐。”冯金愉快地叫了一声。

　　冯金有口无心提到耒阳的蔬菜批发市场，却让他心念一动，为何不往东山走，在批发市场隐姓埋名躲起来，找一份小工先做着。

　　想到这里，他决定利用这个白大姐，首先要弄清她是不是真的耒阳人。

　　白大姐骑一辆经过改装的带斗的电瓶车，安装了雨蓬。冯金坐进拖斗，心想，临京县这种拉客的电瓶车跟蟑螂似的，遍地都是，怎么到了省城还有这车。

　　白大姐双手扶车把，专注驾车。刚开始还是走在路灯明亮的街道，没几分钟，电瓶车拐进附道，扎进巷子。白大姐对冯金说：“我们走巷子，路近。”

　　冯金就是想住僻静的旅店，派出所懒得去查的那种地方。

　　当电瓶车驶进黑沉沉的巷子，他任由白大姐拉去哪。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满的说：“上你当了，不会是孙二娘黑店吧？”

　　白大姐笑着说：“别想好事了，你想遇上孙二娘？”

　　“不是孙二娘也是白骨精。”冯金说。

　　“白骨精能变成漂亮的小姑娘迷惑唐僧，我变不回去了，老妖精了。”

　　“白大姐，你不老，也就四十出头吧！跟我差不多。”冯金嘴上说着假话，两眼望着巷子两侧。

　　虽说冯金不担心住店偏僻，还真担心是黑店。万一此时从黑地里窜出几个男人，抢了自己，变得身无分文可就寸步难行了。

　　他望着巷子两侧关门的店铺，心中有些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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