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仙首十二称臣否（22）

　　天人

　　修罗

　　人间

　　饿鬼

　　畜生

　　地狱

　　六色光芒，对应轮回六道。在这因着先前的九鼎封禁之力而趋近崩裂的雷狱其中，随着惧留孙道人的一声恭请，但见那独属于九幽地狱六道轮回的诸般玄异光芒，毫无征兆的伴着惧留孙口中的两声佛号自虚空投下，以这释门道者的身体为核心，辐射六合八荒，便照天地万有。

　　见着那漫步亿万雷霆无伤，踏遍天野无碍的道者直向自己所在踏步而来，不知怎的，逢蒙的心中竟生出了一种遇到了天敌的可怖感觉！直视着那道者向己方投来的无喜无悲，无惧无怖的平静目光，莫名的从心底中生出了逃离此地，跑的越远越好的逢蒙却是狠戾的一咬舌尖，以剧痛镇压了心间的惶恐。更是在收回了瞄准道行天尊的轻弓之后，以无比郑重的姿态将背后的朱红巨弓横立身前，搭箭，开弓，上弦——那箭矢的指向，正是那无尽光海的起源于终焉！

　　“这便是六道轮回的光华么？”努力将自己的周身气力同一切意志付于此箭之上的逢蒙，他的思绪却总是在不经意间为各种纷扰的记忆所扰乱。似乎，面对着这光的时候，他能够回忆起自己一生的记忆！哪怕，这记忆早就因为过分的痛苦，被他深深的挫骨扬灰，埋葬于只有他自己方能窥视的心灵深渊其中。只是，逢蒙不懂的却是，那存在于他心灵之中的无底深渊，却正是距离他之灵魂的最近所在。

　　“只是，我逢蒙早已获得了羲和女神的祝福与诅咒！只要那个人永不归来，我逢蒙便不死不灭！即便是真正的轮回，我亦早已跳出，这区区投影，我，又有何惧！”纵使口中说着如此嚣狂的话语，可是逢蒙那只虽捏着箭矢，却浸满了汗滴在不断抖动的手掌，实则是表露出他眼下的内心是如何的慌张悸动！

　　逢蒙的内心之中

　　“是你，杀死了羿？”

　　残阳余晖的点缀下，一身火羽霞冠的端庄女神背对着尚且哭笑不止的青年逢蒙。那女神的声音很冷，冷漠的犹若万载不化的极点寒冰！但是与之相对的，却是这位女神周身上下燃烧的那足以将虚空星辰焚化为无有的纯红赤焰！

　　“我是逢蒙，我是天下第一猎手！不，不止天下，天上第一的猎手也是我逢蒙了！不错，我是逢蒙，我是天下第一的猎手。”那时的逢蒙，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跪倒在那连头颅都已然缺损的残尸面前。这青年的手中，尚执拿着一根可称粗僻的桃木棍，只是这桃木棍上，除了从逝者身上涌出的红白之物外，分明还浸着凶手伤心至极的眼泪。但是无论是何等的追悔，却也无法抹煞逝者已逝，更是丧生在自己最为宠溺的弟子手中的事实。眼泪，永远无法成为任何存在的后悔药！

　　“没想到他，呵！”烈焰加身的女神低声笑着，这笑声中不存在大仇得报的快慰，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失落同萧索：“这便是报应吧，在他亲手杀死他们的时候，便注定要到来的报应。”在用眼角的余光凝视着那尸骸的女神，语气中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是眷恋还是憎恶的奇特味道，只是她的脸，却最终不曾扭转过来。因为她无法接受那个男人横尸于地的最终结局！纵使，她早已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要如何用最为残虐的手段将这名男人杀死，以祭奠自己那魂归九幽的孩子们。可是当这男子明确无误的死在她面前的时候，为什么，她的心却又会痛如刀搅？“在你背叛我和孩子们的时候，你的终局，即是为这世界背叛！”

　　当女神的眸子终于从那具尸骸上挪开，转移到那位兀自跪在地上，犹如疯子般大哭大笑不止的青年人身上时，她的唇角划出了一道完美妩媚却又冷酷之至的优雅弧线。“你，杀死了我最恨的人，我要予以你连神明都羡慕的奖赏。你，击毙了我最爱的人，我，也要赐予你连邪魔亦要恐惧到极致的终焉惩罚！”

　　依然痴癫念叨着我是天下第一的逢蒙，却是并不知道他将要遭逢的命运是什么。只是如此的命运，倒是从他立定了要诛杀待他如亲子的猎手之时起，便再无转圜，为天意所注定了。

　　“我赐予你的奖赏同惩罚，名为不死。”当女神将她身为天后的最终旨意颁布下达，这名已然舍弃了尘寰万有的母亲便化身经天的长虹一般裂空而起！这是帝俊之妻，太阳之母的羲和，最后一次出现在洪荒生灵的眼前，没有人知道这位身份堪称尊贵之至的女子究竟去了何方，到底行了何事。只是在那一日，曾与闲暇时途经三十二重天阙的几位散仙分明记得，那时的诸多天阙，尽皆被无可看到尽头的太阳真火所尽皆环绕！这火，红的如妇人心头的血，虽是如骄阳大日那般至阳至刚，可其间，却总是婉转环绕着一丝散不尽的哀怨忧愁。

　　“区区人王，竟敢窃据天帝宝座！汝，以命来偿这悖逆亵渎的罪过吧！”

　　雷狱其中

　　“为什么，我会看到那时的景象！我不是早已将心头最后的良知同悔悟射杀了么！我逢蒙，才是天下第一啊！妖道，死吧！”终于将自己从那纷繁复杂的回忆中解脱出来的逢蒙，不知觉间竟已泪流满面，红了眼睛！只是这来自于身体的情感流露，却已然无法遏制住他那缘由心底迸发而出的炽烈杀意！朱红的大弓之上，所搭的羽箭已然在逢蒙的催动之下流转为一抹纯粹到再无瑕疵的本源之白！

　　“大羿死后，我逢蒙，便为有穷一族的羿！无论你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的勾起了我的回忆，你都犯下了必死的罪过啊！我，天下第一的猎手逢蒙，就以羿之一脉的传承箭术，送你自己入得那六道轮回之中吧！”

　　将大弓拉扯的胜似满月的逢蒙大声咆哮，有两个方才成型，便恐怖到足以令诸天神魔颤栗的字眼就这样由他的口中激射而出！可是在这两字飞扬之前，逢蒙的耳，眼，却也完全的由那六色的玄奥光芒所占满。他恍若听到了一声梵音天降，那异域的语音，其意——名曰轮回！

　　文殊广法天鏖战三尸处

　　再不复道者风姿，反生了释门法相的文书广法天尊，在面对着三位面目尽毁，周身伤痕的尸骸时，他的面上却不再似先前那样大智大慧中透着焦虑，更是一心想要迅速结束战斗，以便去驰援自己危在旦夕的师弟慈航，反是因着身形的变化，自面目上油然生出了三分悲悯，万般慈悲。

　　“太康，仲康，相。”文殊抬头，沉静犹若海洋的双眸直视着眼前的三具残尸：“太康失德，生民倒悬，汝之父祖所创下的偌大基业，在你手中无非两年便被败落个干净。”话音至此，这如今既是文殊也非文殊的修士语气也由原本的慈和化为严厉，周身上下亦隐隐彰显出金刚怒目的无尽威严：“是故，汝在游猎之中，遭逢到当时的有穷之主后羿的密谋狙杀。”文殊望着那先前出手最凶，更是痛号要令天下百姓得享与自己一般苦楚的狰狞残尸，终是叹息着摇动了头颅：“奈何你虽天命加身，自那后羿手上逃得一命，欲要回师时却得知王都已被后羿攻破，你的弟弟仲康却与其时用权谋使得后羿同意在实际掌权的情况下，立他为名义上的新王。虽然仲康遣使要迎你回朝为王，可早已被后羿吓破了胆子的你，又哪有重返王都的胆气？不多久，你的弟弟倒是将你的家人一并送来与你团聚，谁曾想你始终惧怕后羿昔日向你射来的那惊天一箭，竟就这样生生把自己吓死了。此事，还当真是可悲，可笑，可悯，可叹！”

　　被这身形异变的文殊一语道破真身，那本为昔日的大夏王朝第二任王者的太康不由得在羞恼之间怒火冲天！只是他刚想要再愤嚎一声，挥爪直扑那言语间竟字字诛心的文殊之时，这名昔日的人王，如今的尸怪却骇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除了意识之外，一切的一切竟都是莫名的再不受自身思维的指挥！并不是有谁暗中施法禁绝了他的行动，反是他这句早就被寒浞以邪术秘法加固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万法难伤的尸鬼之身，此刻犹若绵羊见了饿虎那般，颤栗着再难行任何举动。这样的恐惧已然不是单单的面对天敌所能形容的，已然似是食物链的底端面对食物链的王者之时的那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无条件臣服！

　　只是如今这个时刻，文殊却是不再看被他道破了身份的太康，反是像投向了那原本一直漠然独立，可是在听闻了仲康二字之时，周身上下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二的毁容僵尸。“你便是仲康吧，不错，比起你的兄长来，你却是更有了人王的气度。”得到了眼前这位明显不是文殊的修士的赞赏，那前身当是夏王仲康的僵尸却是充耳不闻，只是以一双枯干腐朽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却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以礼法说动后羿还人王之名与你，暗中积蓄兵力以图重夺大夏江山。在执掌天文历法的和氏同羲氏两位大臣因酒误事，延误了祭天事宜之后，你也是当机立断，迅速派麾下臣子胤候率兵将二臣斩首祭天，并凭此挽回了大夏在百姓心中已然岌岌可危的地位。”听着自己已然随着夏王朝的毁灭而如风逝去的过往，这名为仲康的僵尸虽然还是不曾做出分毫的反应同行为，可是他那在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是证明了他那宛若狂涛怒潮一般的繁杂心绪。

　　“你忍耐，更是在笑颜侍敌的同时励精图治，乃至于不惜向那回师有穷的后羿称臣纳贡，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一雪前耻，重以大夏国君之名登临人王之位。”文殊此刻的声音柔和中透露着一丝冷漠，毕竟他口中所述的，已然是早已在千载之前便流逝而过的古远历史，更何况，这一切的一切，又不曾有过分毫曾同这名大部分时间潜修与昆仑的修士结过因果，至少，直到今天以前，文殊，乃至于现在托文殊之体现象与此的那个人，都不曾与那个名为夏的王朝有过分毫牵涉。

　　“终于有一天，你麾下的兵士充足，你也终于将夏的国力提升到与你父在时相差无几的时候，你终于做出了向有穷发动攻击的决定。只是很可惜的是，从不曾同后羿交过手的你，却根本不知道这个有资格以羿这个字称呼自己的男人，到底有多可怕！”听着文殊的叙述，仲康终于吐出了被寒浞放出，同文殊交手以来的第一句话：“是的，他很强。他的强大令人绝望，只有他一个人出手，那箭雨就葬送了我的整只军队。我恨，但这就是我的命。”仲康的平静，甚至出乎于文殊的此时对于这名男子的一些预料，纵使是他，却也不能知晓，当这个兵败被俘，为后羿软禁为傀儡的男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度过了自己的余生。是无悔？是发笑，是崩溃，还是时刻图谋反抗，抑或兼而有之？文殊不清楚，但是他看向仲康的目光中，却分明增添了比先前更多的几分敬意。

　　“天命难违，败非君故。”慨叹于仲康的时运不济，却也暗自叹息堂堂大夏会落得这种命运，实则还是源于那太康失道，损了民心天意，引得人身同愤。只是虽然心下感慨，但是该做的事情却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只是，就在文殊还不曾出言述说三尸中最后一名的身份之时，那尸骸却是自己开口了。这具尸骸的声音很年轻，他的年龄相对自己的两位同伴也同样年轻，只听他如是说道：“我是相，仲康是我的父亲。我只是个无甚功德的浅薄之辈，唯一能被记载于史册上的，怕也是从登基到死间的无尽逃亡吧。只是，我的心中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尊驾，尊驾将我父我伯的跟脚叙述的如此详细，却不知意欲何为呢？还有，尊驾，究竟是谁！”

　　面对着这名在绝望中出生，逃亡中成长，无奈中败亡的夏王，文殊的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相对复杂的奇特情感。因为他不知道的是，如果自己的出身同相相同，那么自己能否如相这般，在绝对的劣势当中奋勇挣扎，哪怕看不到任何希望也要努力到末日的尽头！只是在此刻如是思考的修士却是忘记了，他这一生所遇的困苦，胜相何止十倍？不过他比相幸运的是，哪怕他会坠入无间地狱其中，亦始终会有一人生死相随，对他绝不放手！

　　如是的思绪，不过让文殊分神少许，面对着相一针见血却又合情合理的问题，修士却是面带疾苦的微微垂首，双手合十低宣佛号后方出言叹道：“我的来意，在初至时便已向诸位施主言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三位前尘已了，何不轮回往生，脱劫解脱！”

　　当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语再度重复之后，借着文殊的身体显化此间的大能方才正色言道：“至于道破诸位的根脚来历，却是希望能为三位在这世界，留下一点印记。”修士轻声慢语，可口中的字字句句却都犹若擂鼓重锤般敲击在三尸心头：“以昔年人王之身，助邪魔外道为祸人间，此罪，便是万劫加身亦难消分毫。分说诸位的过往跟脚，只是贫僧通过解析你们过往功业的方式来确定一件事情，”言之此处，那大能借由文殊显化的神色却也是肃然一片，“那便是，是单纯的送你们的魂灵入得那往生轮回历劫赎罪。还是以抹杀尔等真灵的方式，平息那百亿冤魂在九幽之中永难停歇的哀怨痛嚎！”

　　当以平淡到无法再平淡的话音叙述完了那宛若裁决一般的两种决断过后，僧者闭合双目，竟就这样如朽木般陷入了近乎入定一般的沉寂其中。直到，终是做出了最终决定的僧者自思索中醒来，双眸中放射出足以照耀三千大千世界的璀璨光华！蓦地，虚空中响起亿万神佛的低吟梵唱，更有天光佛影自毫末间辉映与僧者的单薄躯体。

　　“贫僧，须弥接引。”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 www.zhulang.co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 www.zhulang.co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微信关注：zhulang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