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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替父报仇

　　来到袁府，本意是来下战书，却与负责巡视的李九重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二人拔剑斗在一起，三十招上下李九重已经处于下风，此时在场的三师兄张怀安拔出长剑，加入其中，助九师弟一臂之力。

　　史俊的剑法的确颇有造诣，有其父遗风，剑招虽然没有史三公刁钻狠毒，却也算得另辟蹊径。一边打着一边喊道：“袁啸天！还不快来现身，今日我史俊要取你性命！还不出来！”三柄长剑上下翻飞，一时看的其余师兄弟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断天涯纵身一跃，长剑一横，将史俊等人隔开，然后说道：“史少爷，别打了，你还是速速离开，免得白送了一条性命。”

　　史俊看着他，哀伤道：“我只想来找袁啸天！”此时已没有愤怒，满是悲凉之感。

　　断天涯急道：“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

　　史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深呼了一口气道：“作为人子，岂能一走了之啊！”

　　断天涯正色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史俊轻声笑一声，笑声充满了无奈道：“断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我想走，当初我又何必来呢？”

　　断天涯一怔，微怒道：“可你根本杀不了袁啸天！”

　　史俊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杀不了他。”

　　断天涯回道：“那你为何还要来呢？”

　　史俊解释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断天涯继续道：“那你可曾为你的孩子想过，他们都还涉世未深，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史俊听后仰天轻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正因为他们涉世未深，我才将我两房妾室全部杀掉，将我一双儿女送至少林寺，让他们远离仇恨，永远都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谁的手里，也不要怨恨我这个…亲手将他们娘亲杀死的父亲。”

　　顿了一下史俊继续道：“今日我若死在这里，还望断兄弟有机会代我照顾我一双儿女。”说完朝着断天涯一抱拳，然后将他长剑弹开。

　　断天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他也确实没有借口与理由劝说史俊离开，他在某一刹那甚至觉得他亏欠史俊很多。

　　因为当初马武阳杀死长戟温洪的时候，温洪的家人咒骂他是‘叛徒’‘奸佞小人’‘猪狗不如的畜生’可今日史俊不仅没有说出一句怪罪他的话，反而依旧以兄弟相称。

　　断天涯知道史俊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连自己的后路都已经切断了。他的犹豫不决与内心挣扎当然逃不过袁啸天的眼睛。

　　袁啸天迈步走过来，对着史俊抱拳道：“史公子，在下就是袁啸天。”

　　听到袁啸天三个字，史俊眼里顿现杀机，欲挥剑刺过去。

　　却只见袁啸天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制止道：“史公子，且慢！”

　　史俊一怔，见并无其他恶意之举，遂横剑听来。

　　袁啸天不紧不慢道：“恕我直言，单凭阁下如今的武艺，毫无胜算。今日就算我不出手，史公子想杀我也是难比登天。”

　　史俊听罢愤道：“那又如何？”

　　袁啸天轻笑道：“想要与我做个了断你得先过了我弟子这一关。”

　　史俊环视了一下，冷笑道：“仗着人多势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

　　袁啸天听罢仰天长笑起来，道：“我袁某还不至于如此的不讲道义。”

　　说完朝两旁扫视了一番，大弟子姚广，二弟子曹义，三弟子张怀安，五弟子袁梅雪，九弟子李九重都在，遂问道：“谁愿意与史公子切磋一二？”

　　张怀安上前叩拜道：“弟子愿与史公子一较高下。”

　　袁啸天语重心长的说道：“怀安固然是最佳人选，可你二师兄近日喜得一柄宝剑，还是让他试试兵刃如何？”

　　张怀安多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没有说话便退在了一旁。众人也闪退在两侧，中间空出一块地方，只留下史俊一人。

　　听到师父发话，曹义拔出金丝剑，起身一跳，来到史俊近前道：“晚辈曹义，史前辈，多有得罪。请！”

　　史俊看着年纪轻轻的曹义，心中颇有微词，不过转身看到断天涯，心里的不悦顿时全无，挥着长剑与之战在一处。

　　三十招过后，史俊心里暗暗佩服道：“这曹义年纪虽轻，武功着实不凡，如此下去，我必败。而且这还只是袁啸天的一名弟子，看来此次报仇已无望。”不由得心生绝望。

　　就在灰心分神之际，只见金丝剑向自己刺来，下意识一挡，殊不知此招是虚招。曹义金丝剑向外一扫，在一用力，史俊的手中宝剑竟然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再一回神，眼见曹义蹿到了身前。

　　史俊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金丝剑，双眼一闭，做好死的准备。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流出，是遗憾，是愤恨，是解脱，就连断天涯也为之动容。

　　此时听得一人喊道：“且慢！”众人望去，竟是袁啸天。

　　袁啸天迈着大步走向曹义，用手轻推开他手中的金丝剑，然后对着史俊说道：“史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史俊睁开双眼，望着袁啸天，大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有什么可说的！”

　　袁啸天微笑道：“难道阁下甘心死在这里？”

　　史俊正色道：“技不如人，何来不甘心这一说。”

　　袁啸天来回踱了几步，道：“今日姑且饶你性命，你走吧！”

　　史俊睁大了眼睛，怔了片刻，遂正色道：“报不了血海深仇，留着命也无用。”

　　袁啸天倒是一脸轻松，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着你的命，练好武艺，再来找我也不迟。”

　　史俊有些气愤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更不需要要仇人对我的同情。”

　　袁啸天有些惊讶，稍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既不是可怜你，也不是同情你，而是明日我要收徒，七日内不能见血光。”

　　史俊盯着他看，没有作声，袁啸天则继续道：“我奉劝史公子一句话，如果想替父报仇，就一定要练好武艺，精进剑法。如果认为今日不杀你，阁下就能在袁府胡来，我想就算我同意，在九泉之下的史三公也会替你觉得丢人。”

　　袁啸天说罢，对着姚广吩咐道：“姚广，送送史公子。”说完一转身回了正堂。

　　史俊木讷的站在原地，姚广走过来，拱手道：“史公子，请！”

　　史俊被自己的随从搀扶了出去，断天涯也跟了出去，出了正门，断天涯道：“史少爷，您多保重，不要在回到这里。”

　　史俊面色苍白，神色黯然道：“多谢断兄弟，我已经没有退路。”说完便在众人的搀扶下一起离开。

　　微风扫过，拂动着史俊的白衣长衫，本就颓废的身影又增添了几分凄凉。断天涯知道他还会再回来找袁啸天报仇，也清楚的知道他很难胜的过袁啸天。

　　江湖本就如此，没完没了的恩怨，一代一代的仇杀。在断天涯的心中，史俊确实算得上一个好人，一个很干净的好人。他喜欢做好事行善积德，他想过平淡的日子，他不喜欢与人争强好胜，不喜欢江湖是非，可是偏偏为了一个算不上好人的父亲，而卷入到了是非之中，让自己变得支离破碎。

　　曾经断天涯跟在史三公左右，他与史俊相识的第二日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虽然年纪相差较多，但是很谈得来。今日见他落得如此田地，心中一直不忍，就算眼见温洪、李道远之辈死在别人的手里，断天涯都未放在心上分毫。

　　断天涯目送史俊离开，转身回了袁府，来到正堂，看见桌上已备好酒菜。袁啸天看见他回来，先是从酒壶之中斟满一杯放在自己眼前，又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整坛上好的杜康，满满的为断天涯倒上一碗。然后示意他坐了下来，举起酒杯，道：“这个季节的螃蟹是很肥的！”

　　断天涯举起碗，先干为敬道：“感谢袁大哥今日能放过史少爷。”

　　袁啸天也一饮而尽，然后笑道：“因为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断天涯疑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袁啸天解释道：“眼神！”

　　断天涯稍有不解道：“这就是你不杀他的缘由？”

　　袁啸天长笑道：“当然不是！”

　　断天涯问道：“那是？”

　　袁啸天倒了一杯酒，攥着酒杯来回打量着，然后答道：“就算他不是纯粹的江湖人，但毕竟也是个习武之人，而且与我之间有恩怨瓜葛，即便在断兄弟眼中他是个好人，也不会影响我杀了他。”

　　断天涯疑问道：“可是你还是放过了他。”

　　袁啸天微笑道：“如果问缘由，我想只是在某一刹那我在史俊身上看见了一个不存在的自己。”

　　断天涯有些不解，略带惊奇的追问道：“怎么可能？时至今日的你与史少爷怎么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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