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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猎物与猎人

　　漆黑的夜色之下，月光是如此的撩人。军队在大张旗鼓的交战，鲜血与兵刃撞击出最原始的怒火，来的如此快意恐怖。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意识到，有一只军队已经悄悄接近了。

　　攻城者与守城者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都是为了彼此的目标而战，可这并不能妨碍有人要从中分一杯羹。

　　“果然，约定都是不可靠的！”

　　帝王盯着北方隐隐而动的军队，默默感慨。

　　“不！”我摇了摇头，在帝王的疑惑声中，我继续看着远方，“只有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利益的约定，才有值得遵守的必要！”

　　帝王低头沉默了一会，缓缓抬起了头，在这火光中显得无比冷峻，“我们之间的约定，算数吗？”

　　“这个问题很无趣！”

　　说是无趣，也完全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有着不自信。当约定中的一方开始动摇的时候，破裂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我知道了！”帝王没有得到答案，但他的心中也有了答案。

　　“这次过后，我们如果都活着的话，我会给你们赐婚的！”

　　“我不会听命的！”这次我用了我这个字，而不是臣。这个微妙的自我称呼，也表明了我的意思。

　　当我自称为臣的时候，那便是用比他低的姿态来面对他；而用我自称的时候，那便是摆在了对等的位置上，可以有反对。

　　“你比我清楚她的想法！”帝王抛出了这样的信息，这是一种筹码，或者是一种代价。

　　“清楚与明白，并不是一定这样做！”我依旧在反抗着，这次借的是想法与行动的区别。

　　“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接受呢？”

　　帝王幽幽的问着我这个问题，他不理解也不明白。这也正是我们的差别了！

　　虽然我们在道上彼此相扶持，但这并不是说在任何方面我们都会彼此支持，就像此刻这个婚姻的问题上。

　　“我为什么要试着接受呢？她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呢？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呢？”

　　一连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直逼问着他。他明白的，但他也回答不了。

　　平凡的医者不接受他，我也不接受医者，而相像的，他也不肯接受来自父王的遗愿。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用情之一字来解释。

　　问世间情为何物，其实只是希望能够看着喜欢的人过得更好吧！而自己，就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时光的煎熬，这样就好了吧！

　　帝王放弃了争辩，事实上他每一次与我的争辩都没有赢过，因为他和我很像，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像。

　　“此战过后，我就要大婚了！”

　　帝王李文突然聊起了他自己，这让我有些意外，但我也只是轻声的应了一声。

　　“对方是谁？”出于好奇，我这样问了，我是很希望他能够说出那个医者的名字，那样多少会解决一下此刻的窘境，也能处理很多事情。

　　但现实的惨淡，往往会击破美好的想象。

　　“她是南方一个部族的公主！”帝王说这话的时候很随意，但我知道他的心情并不是那么随意。

　　甚至可以说，这种随意是对现实无力反抗后才有的一种妥协。

　　“这就是你所付出的代价吗？”

　　我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他，完全不想吝啬表情，但他没有反应。

　　“为了活着的意义，牺牲一点东西，应该是比较划算的！”

　　他把这一切都化为了交易，但实际上这种交易的划算与否，根本无法权衡。

　　但我无法反驳，我也不能说‘你还有其他活着的意义’，这是完全不能做的。

　　就像在南城门上所想的，他已经失去了亲人，而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为了让他在乱世中更好的活下去，更好的执掌权力。

　　在这种情形之下，只能用上一句死者为大！

　　死去的人，往往比活着的人更加的珍贵，也更加难以取代。这是人的通病，也是出于内心无尽的悔恨。

　　也正是因此，他不可能为了我们口中的爱情，便去舍弃掉整座江山！

　　爱江山，但更爱美人！这句话很好，也确实是对我了解的南都王李文的真实写照！但很遗憾，他的弟弟死了，为了让他上位死了！

　　他再也不可能作为一个辅臣的角色出现！也再也不能在天下太平之后，去舍弃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了！

　　他的肩上，多了点沉甸甸的东西。那个东西有个名字，叫责任！

　　他为了父王的遗命去辅佐弟弟，这是对已故父亲的责任！他要整治好这个国家，守得住这个天下，这是对弟弟的责任！

　　因为父亲与弟弟的信任，他才背上了责任。他才从南都王，真正成为了帝王！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介意替你坐十几年王座的！”

　　我在这个帝王的面前这样说着，毫不介意表示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也完全不害怕会因此而被赐死。

　　因为，我也相信他懂我真正的意思！

　　如果我真的代替他守了几十年江山，他便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需要在十几年后重新归来便好。

　　但他也是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极好的！”

　　他回答了我，也表示了赞同，但他用的是如果。这个词的出现，是预示着一切都是没可能的！

　　当手握权力十几年，最后会心甘情愿轻松的放掉权力吗？这个答案无法得知！

　　就算能够放下，这个江山交给别人，又能够守得住十几年吗？这也是不可知的！

　　也是因为这样，这一切都只是，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

　　“还是留给你吧！我可无法保证不会把你的江山让给别人！”

　　我笑着，结束了这个无趣的想象。接下来，就是要面对现实了！

　　来自北方的军队突然杀了出来，他们高喊着勤王的口号，对这些正在用生命攻城的蛮夷军队进行了屠杀。

　　这是一场有准备的行动，他们的马很快！他们手上的铁器更快！但这都没有那些生命消失的速度快！

　　“重弩手暗箭准备！”帝王的脸上多了许多凝重，他此刻必须重视起来，这是一只强大的军队。

　　城下此刻成为了屠宰场，这场屠杀盛宴比那日的大殿上来的更加血腥，也让人更加的热血沸腾。

　　这是两种极其冲突的念头，血腥带来的是恐惧，但战争之中身体最深层次的渴望带来的是无比的欢愉。

　　哀嚎声已经比之前来的还要猛烈，而且其中夹杂着咒骂。

　　“无耻的东方人！你们不守信用！”

　　这是一个蛮夷将领说的，他非常的愤怒，但他的愤怒没有持续三秒，就有一只飞来的箭矢穿透了他的头颅，将他从马上击落！

　　“撤！”

　　一道道命令在城下传着，他们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逃！

　　蛮人的旗帜在这一刻倒地，他们的战马也在这一刻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但敌人比他们更加的强！

　　“蛮人，果然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帝王不知道为何，突然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我想这是因为巨大的反差。

　　一直以来，蛮人凭借着他们壮硕的身体，以及高强的马上功夫，冲击着东方人的心。

　　以至于在东方的记载之上，对蛮人的印象都是粗鲁野蛮，但事实上他们也仅仅是人而已。

　　“此言差矣！人本相同，自然没有区别！只是文化使然！”

　　“刘，我突然觉得你做我的侍卫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帝王李文突然笑着看着我，他的话让我有些不懂！

　　“什么意思？”一向不喜欢猜的我表示完全不想动用脑子，直接就问着答案。

　　（好吧，我承认人际交往这个方面我是贼差的！）

　　“我在考虑以后要不要让你去给太子讲学！”

　　“甚好！”我拱手俯身作揖，应承了下来！

　　这个时候，场下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此刻是黑夜，但下面的情况我们还是能够很清楚的看到的！

　　星星点点的红色火焰，在下面燃着。数量之多，即使极目远眺，也只是看到一片灯火通明。

　　这就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这个北方的霸主第一次展示着自己隐忍多年的实力！

　　那个前来勤王的将军，此刻就在城下，他一身黑金色盔甲，在黑暗中潜藏着，即使是那漫天的火光都无法将他完全照亮。

　　“北阴王李难，特来勤王！不知陛下此刻身处何地！”一个普通的士兵在下面喊着，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

　　因为消息一直没有流通出去的缘故，天下之人并不都知道前任陛下已经身死的消息，自然也没有人会承认李文这个已经悄悄登基的皇帝。

　　这件事情，给了这些同等级的王臣一个机会，一个借着勤王的名头，诛杀弑君大罪逆臣的机会！

　　有了击杀逆臣这个大的名头，趁机登上帝王也是不会有太多非议的！

　　“陛下正在城中苦思，还请北阴王进城一叙！”

　　我顺势接过了他们的话，在回避皇帝的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进城一叙！

　　这是完全针对将军的一个斩首行动，如果他真的要孤身而来，那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来解决掉这个来自北方的威胁。

　　但是，要进城就是要开城门的！这是故意让给他的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要趁着城门打开的机会来个攻城，对他而言也是有机会成功的！

　　不过他自然不会知道我有一支千人军队，也完全不知道这支千人军队能够将他的想法完全扼杀掉！

　　这是给他的一个圈套，这个圈套就是看他是否真的有胆量。

　　“李某一身血腥气味，还是不要冲撞陛下为好！”

　　一个雄浑的中年男子声音从下方传来，他选择了谨慎，也避开了那一丝的可能性。

　　果然是选择了稳妥的做法！

　　“难兄此言，实在是令吾钦佩！”李文突然插了一句话，他开始扰乱局势了！

　　听到这个声音，北阴王显然是十分的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个新生的帝王会如此出现，但他还是保持了淡定。

　　“文弟此言过了！我们这些平乱的将军，身上戾气太重，万一冲撞了陛下，那可是国之灾祸！”

　　两个人在这一刻都是装着糊涂，他们都在维持着一种状况，都在假装年轻的帝王还在。

　　但二人并不是要一直维持下去的！

　　“难兄你我许久未见，不知明日来城中一叙，可好？”

　　“正有此意，但李某此次前来还有一些事情！”

　　“哦？难兄请讲！”

　　“李某此次前来的路上，听闻陛下近日身体抱恙，文弟可能解惑一二？”

　　北阴王李难没有直接去说朝堂上的弑君夺位，而是谎称皇帝抱恙，还用了听闻二字，实在是可见其谨慎。

　　“有劳难兄担忧了！不过陛下仅仅是听闻蛮夷之人凶猛无比，忧劳过度罢了！”

　　李文倒是顺势接上了这个借口，而且成功的用起了这张盾牌，他用的很轻松。

　　“那李某明日再入城拜会陛下！还请文弟替李某解释一番！”

　　“那文弟明日静候难兄到来！”

　　二人客套了一番，北阴王李难就要调兵离去，但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是大地颤动的声音，极其强烈且频率极高，仿佛有着千万匹马儿在上面狂奔。

　　远方火光渐起，竟然又是一只军队！

　　“东淮王李安来了！他们这是设计好的！”我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伎俩，但我也只能给李文提个醒，甚至是准备调用地底的那一只军队！

　　“文兄，你这次做事可是有些不厚道啊！”来的是一个有些年轻的将军，他大约和死去的年轻帝王相当，但身上更多有一种凶戾之气。

　　“安弟此言何解？”李文此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的应答。

　　“文兄在那大殿之上，那是相当的威风啊！不过不知道文兄坐上那王座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弟弟我呢？”

　　“安弟此言，何解？”

　　“文兄这就让我这个弟弟很寒心了！虽然那个年轻的皇帝是你的亲弟弟，但他的所为我们也是看在眼里，你说我们一起也总好过你一个人弑君吧！”

　　李安把这件事说的很轻松，虽然他前面的话很合实际，但最后那两个字，却直接击中了要害！

　　这就是一幕极好的演出，当李安话出口的时候，来自李难的询问就已经到了！

　　“文弟，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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