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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如是观心，心从如来

　　这个安觅儿有多大本事，姜无厌不清楚，孙新不清楚，秦若山也不清楚，恐怕连她的姨奶奶沈云臻也不是很清楚，但若说手段多端与聪明才智，怕是这几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了她。

　　她生在苗寨长在苗寨，是个正儿八经的苗家女孩，而苗女善蛊，用毒也是一把好手，姜无厌若是醒着，亲眼见她是如何戏耍孙新的千军万马的话，定然会拍手称绝。

　　什么蛇鼠毒虫，什么河流树林，在她手中便是最好的暗器，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只这一路孙新便在她手里折了数千人马，险些连自己都搭进去。

　　这些都是姜无厌日后听人传闻而知的。

　　一个月后，今日是姜无厌醒过来的第四天。

　　他伤得很重，即便已经醒来却也只能拄着拐蹒跚走路，这几天他便一直待在安觅儿为他安排的苗家吊脚楼里，也不说话，总是坐在阳光充沛的地方长时间出神。

　　那一战过于惨烈，师父与师娘为救自己而死，无华教数千门人死伤大半，他只记得这些，也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怒，可这几日以来，他的心却越发平静起来，没了愤怒，没了悲悯，更是没了要报仇的欲望。

　　他参不通，也悟不透，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冷血了。

　　秋渐深，阳光开始显得温暖而不是炙热了，姜无厌坐在吊脚楼门前晒着太阳，脑中一如既往地想着那些问题。他脸色尚有些苍白，细长十指间捧着个紫砂暖壶，他怕冷，前所未有过的怕冷。

　　回到苗寨后便换回苗装的安觅儿悄悄走来，将一件黑色披风披到他肩上，笑道：“怎样？今日可想与我聊聊了？”

　　姜无厌没说话，低头轻轻摩挲着暖壶。

　　若说这安觅儿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当是遗传了师娘的吧。一身裁剪得体的苗装长裙，内衬为白色纱衣，硕大的花边衣领将细长脖子遮住大半，裙内着一条与长裙同为青黑主色系的贴身长裤。

　　头戴银饰配冠，几缕珍珠串成的流苏轻轻垂至额前，柳眉弯弯，眸若秋水，高挺鼻梁，朱唇檀口，典型的鹅蛋脸，两腮各有一弯醉人秋波般的浅浅梨涡，随着她的笑若隐若现。

　　可姜无厌却无心欣赏。

　　“说来你这人命也真大，且不说那位孙将军的一箭威力如何，便是你的心脏长在右边便是个奇迹，若非如此，我此番救你回来的路上便该就地掩埋了。”安觅儿笑着说。

　　见他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安觅儿接着道：“其实你的外伤并无大碍，最严重的便是你体内逆行的内力，乖乖，你还真是个怪胎，那般情况竟然不死。”

　　姜无厌一愣，微微偏头看她，淡淡问道：“孙新死了吗？”

　　安觅儿神色一喜，嘻嘻笑道：“没呢，其实带你回来的路上我本想弄死他，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仇还是留着让你自己报。”

　　姜无厌想了下，道：“我的伤何时能好。”

　　安觅儿道：“想好倒是很快，可你当真想好了？”

　　姜无厌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便是你想的意思，”安觅儿绕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道：“人生来该死，区别于如何选择死法。你师父与师娘虽是因你而死，但他们却并非无活命可能，故而那是他们的选择，这便是自在人……”

　　“你……”姜无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此番理论没错啊，事实便是如此，可做选择便是自由，而可做出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便是难得与恩赐了。”

　　“你不觉得我很冷血？”

　　安觅儿一挑秀眉，笑道：“我姨奶奶曾与我说过，你姜大世子从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你，今日是怎的了？不会如是观心了？”

　　姜无厌叹了口气，道：“观心，我已不知自己心在何处了。”

　　安觅儿微微一笑，折身走进吊脚楼，有些吃力地将夏蝉拖了出来，吐了吐舌头道：“你这刀可真沉，来，试试看还能不能拿得动。”

　　姜无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左手握住夏蝉刀柄，这百斤重的长刀在他手中似轻若无物一般。

　　安觅儿笑道：“虽说我虚长你几岁，但若按辈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小叔，我给你几个建议，听是不听？”

　　姜无厌有些不明白，看着她没说话。

　　安觅儿道：“你呢，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自己很是矛盾而已，这便是你这般想太多之人的弊端，容易走进死胡同，我今日给你画个圈，你便老实在里面待着，出不出得来三日后再说，届时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姜无厌不解道：“什么圈，什么大礼？”

　　“如是观心，心从如来。便是这么个圈。”安觅儿捉黠一笑，道：“大礼，我觉得你人生尚有遗憾，在你死之前该当尝试些不曾试过的滋味，如那男女之事？”

　　姜无厌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此女言行怪异，说话办事更是叫人难以捉摸，眼下竟说出这番话来，不知又是个什么打算，难怪是师娘沈云臻的后人，妖女也是有传承的。姜无厌暗道。

　　安觅儿笑道：“我觉得那日在阵前为你哭得死去活来的朝廷郡主便不错，小丫头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待你又是一片赤诚，三日后我便将她掳来作为大礼送你如何？”

　　姜无厌一愣，突然想起那日师娘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我见这丫头不错，待你情真意切，你若侥幸不死便收了她。”难不成此二人当真是妖女世家一脉相承？

　　“如是观心，心从如来。”姜无厌轻声念叨。这安觅儿虽有些难以捉摸，但思维倒是与自己有些相像，如是观心为自在，心从如实之道来。

　　想着，姜无厌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怕是料定我会如何抉择了。可不是嘛，心如此人便该当如此，我究竟还在烦忧什么。

　　正想着，却听安觅儿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而今怕已是名扬天下了，所以我前些日子特意外出了一趟，留下了些线索，便看你那姜王军中可有人能寻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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