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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无安生死

　　年关近了，世人皆以为今年过不上一个太平年了，那通天河惨遭毒杀的四十万蛮兵便是乱世将起的象征，即便是当年异族五王兵伐中原时也未用过如此残忍手段。

　　可自那事之后，姜王军似乎警醒了一般，竟连着月余时间不曾传出他们征战的消息，而姜王姜无厌，也从世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逐日马蹄轻快，但却并未飞奔而行，离开釜山城已有半月，姜无厌随安觅儿往南疆而去，一路上二人不疾不徐地赶路，走马观花，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一时间倒也惬意无比。

　　已经入了南疆地域，猎隼云歌飞得很低，与白马逐日并排而行，安觅儿盘膝坐在云歌背上，侧头往下看着姜无厌问道：“你当真打算不管了？”那日离开时她曾问过他作何打算，可他却只说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至于姜王军何去何从却只字不提。

　　姜无厌不去看她，目视前方，轻笑道：“我人屠之名已然传遍天下，若此时收手，岂不辜负了这天下人的指责与谩骂，何况你看我似个半途而废之人吗？”

　　安觅儿静静望着他，这半个月来他似乎长大了不少，较之从前显得越发镇定沉稳了，这本该是件好事，可自己为何越发看不透他了？

　　“那你的意思是……”安觅儿问道。

　　姜无厌笑道：“便无安生死吧，仗要打，而且在年前必须将五王政权摧毁，过年嘛，便应该和和美美，有些重担总要有人背负。”

　　无安生死，他这是……安觅儿问道：“那你为何此时离开？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逃避吗？”

　　姜无厌忽然仰头看着她，笑道：“家父曾有交代，我姜家不觊觎九五皇位，只做姜家该做之事。”顿了下，忽而缓声念道：“刀剑论恩仇，情长百事休，谁问江湖恩怨，峥嵘难到头。西山日暮泛舟，渔樵不侍温酒，待跃上梢头。风光此独秀，何人伴我游？”

　　“望天河，寻仙路，径通幽。一梦黄粱，血染萧墙酿琼浆。醉卧孤塌呓语，醒时冷眼观世，莫问春来迟。昆仑刀客语，墓下葬孤魂。”

　　安觅儿秀眉一挑，问道：“这是……”

　　“小花写来送与我的。”

　　细细品味这首词，安觅儿忽而展颜一笑，问道：“你如今将肩上担子尽皆卸下，日后打算如何？”

　　“自是作那昆仑刀客，这天下之事便交由吴叔叔与映安他们去办，我也落个逍遥自在。”姜无厌笑着说。

　　安觅儿笑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当真只有十七岁，怎的便似个看透世事的老头子一般？你莫不是个老妖怪易容来的吧？”

　　姜无厌闻言嘿嘿一笑，忽然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径直落到云歌背上，安觅儿吓了一跳，娇笑道：“你干嘛，赶紧下去，别给云歌累坏了！”

　　“老妖怪便老妖怪吧，却也不能叫你这妖女看轻了。”二人笑着闹着，云歌忽而巨翅一振快速往前飞去，逐日见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迈开四蹄风一般追了上去。

　　那日起，姜王军突然再次发起进攻，所到之处便似摧枯拉朽一般，无人可挡。

　　那四十万蛮兵的惨死不仅是对五王的重创，更是对蛮兵士气的重大打击。没了通天河的阻隔，姜王军大部一路杀向中原腹地，逼得五王不得不将北地与江南的驻军尽数调来。

　　虽遇阻拦，可在吴青牛下令暂时放弃北地八郡人马汇合之后，在年前便攻下中原皇城，使得五王不得不逃离京城，带着一众蛮兵仓皇往北逃窜。

　　此番战乱不过持续了两月有余，姜王军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打得五王蛮兵节节败退，其中以姜王旗下的冉家军最为凶残，因为只有统帅冉映安将不受降任何蛮兵的宗旨落实地最为透彻。

　　对此，吴青牛也有些想不明白。

　　………………

　　南疆苗寨，姜无厌从前住过的那栋吊脚楼。

　　快过年了，整个苗寨都开始热闹起来，忙着准备年货以及年后春分时的花山节，此刻最闲的便属姜无厌了。

　　他很享受，也渐渐习惯了苗寨中的生活，每天喝喝茶、看看书，帮着寨子里做些农活，再连哄带骗地要安觅儿做些可口药膳，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这一日，他正如往常一般在吊脚楼门前空地上摆开了茶具，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茶看书，却突然感到有人正悄悄靠近过来，他盯着书本微微一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远远闻着熟悉的药膳清香，姜无厌轻笑道：“你这丫头，一大早这般鬼鬼祟祟的，又憋了什么坏心思？”

　　安觅儿这才自树干后走出来，一身黑红相间的苗裙分外得体，苗银做成的装饰叮铃铃轻响着，模样甚是娇俏。

　　走过来笑着说道：“我哪有什么坏心思，便是前来问你要不要参加年后的花山节，”说着，将药膳放下，又自袖中取出一卷以蜡封好的信件，递给他道：“还有这个，是云歌带回来的，映安的信件。”

　　姜无厌笑着看了她一眼，接过信件，拆开看了看，安觅儿见他神色有变，关心道：“怎么了？莫不是战局有变？”

　　姜无厌苦笑道：“眼下大局已定，五王所部已叫映安赶出大虞国境，如今正于北地八郡外的荒漠与之对峙，他问我如何处置，钟谷雪也在其中。”

　　安觅儿愣了下，笑道：“问一下是应该的，毕竟你当初在江南救下钟谷雪之事早已传遍天下……”

　　姜无厌似自问一般的说道：“我若叫映安放了五王，是不是便算是对钟谷雪情根深种了？”

　　安觅儿神色有些不自然，想了会儿才说：“你当真对她一点感情都不曾有过？”

　　姜无厌望着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片刻后方才说道：“我对她从一开始便是出于利用，若不是五王兵变，小花也不会死，小花不死我与她会有交集吗？”

　　看来那个杨歆若在他心中的位置非常重要。安觅儿暗叹，她本想将钟谷雪怀有身孕之事告诉他，但却见他已然拿起纸笔，刷刷写道“逐入大漠，自生自灭。”

　　安觅儿一愣，暗道：他若知晓钟谷雪有了他的孩子，还会做此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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