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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命的人（2）

　　狂风刀周玄是关东天陨门大弟子，十五岁成名，成名后又在三年内挑战了关东八大山寨，三大帮派，每战皆胜，最后一战以身负三处外伤两处内伤的代价战胜红石帮帮主任方威，至那以后成为关东道上用刀的第一高手。

　　一个人成为了第一之后就没有对手，可是他的“第一”是局限的，有着雄心壮志的人是不会满足于局限的。

　　周玄想要杀水小春无疑是这两年来，水小春的刀已经被人认为是天底下最快的刀。

　　水小春早就走远了，他没有兴趣去理会那两个女人，也没有去想那个要来杀他的人。

　　上官琴一路小跑着追上了水小春。水小春也站住了，他们眼前是处清幽僻静的木屋，到门口的路全部用大理石铺满了，院子的左右两边各种了一人高的桃树和李树，木屋是傍山而建，两边望去，青山奇峰，怪石林立，木屋两边只有望不穿的枫树林，即使光照多强，树林下还是那一片黑黝黝的，逼人的森寒，刺骨的凉意。

　　一个人正站门口，白衣而立，相貌高古，腰间缠着一根白色的锦带，锦带中间镶嵌着一块奇形白玉，他的一身都是白的。可头发还没有全白，也只有两鬓间掺杂了几根白丝。脸上的几道皱纹又深有长，他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年岁。

　　水小春道：“你是万洪？”

　　那人道：“正是。”

　　万洪道：“你是水小春？”

　　水小春道：“正是。”

　　上官琴微笑道：“万洪？你是神鸽帮的什么人？”

　　万洪也笑道：“姑娘觉得我是神鸽帮的什么人？”

　　上官琴道：“你是帮主？”

　　万洪道：“那还能有假？”

　　上官琴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们要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万洪道：“我知道，她是水小春的女人，叫冯玲儿。”

　　水小春道：“你可知道她在何处？”

　　万洪道：“七安城。”

　　水小春道：“你能确定？”

　　万洪笑道：“为什么不能？”

　　水小春淡淡道：“因为我没有给你银子。”

　　万洪道：“你的银子有人已经替你付了。”

　　水小春盯着万洪道：“是原老前辈？”

　　万洪道：“是。”

　　水小春抱拳道：“告辞。”

　　万洪道：“慢走不送。”

　　下坡路走起来要轻松的多，水小春的心也轻松了很多。路过凉亭时风二娘和钟三娘已经走了，小矮子的尸体也不见了，有血迹的地方用新翻的土掩埋了，也没有见到看到头。

　　“水大哥，他的头呢？虽然头滚了一会儿，但是我明明看到停住了。”

　　“头又不是好东西，他们自然是要清理了。”

　　“他们？我好像就只看到了一个人。”

　　水小春笑道：“你觉得神鸽帮就只有一个人？”

　　上官琴道：“一个帮派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不过我没有看到其他人，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水小春道：“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这个神鸽帮到底有多少个人。”

　　上官琴道：“他们可以得到那么多的消息人自然不会少。”

　　水小春笑道：“有人说神鸽帮的人数就和这天下的乞丐一样多。”

　　上官琴道：“怪不得。那有没有人说过火月阁里有多少人？”

　　水小春道：“这个还真的没有，不过你应该已经见到一个了。”

　　上官琴道：“萧桃花？”

　　水小春道：“嗯。”

　　上官琴道：“那上回来酒楼里杀我们的那几个人是天海山庄派来的？”

　　水小春道：“应该是的。”

　　上官琴道：“那你不是说火月阁的人出现会带着面具穿一身黑袍吗？”

　　水小春道：“本就是传言，一些市井之徒的胡编乱造，你可不要信以为真了。”

　　上官琴嫣然道：“这个萧桃花怎么听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水小春笑道：“可他是个男人。”

　　上官琴道：“他爹娘怎么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也不怕出入江湖遭人耻笑？”

　　水小春道：“笑话他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上官琴道：“哦？”

　　水小春道：“这个家伙喜欢割别人的舌头。”

　　上官琴道：“也太残忍了。”

　　水小春道：“那他有我残忍吗？”

　　上官琴道：“你没有残忍过。”

　　水小春目光闪动道：“哦？我刚才都把别人的脑袋给砍了，你说我不残忍？”

　　上官琴道：“你不会因为别人嘲笑你，你就去砍别人的头。”

　　水小春开怀大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夸奖我啊？”

　　上官琴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水小春道：“是啊！”

　　这条路现在越走越省力气，也越走越窄了，从最窄的路口走来一人，一个红衣披发的男人。

　　这条路上来什么人都是合理，可来的如果是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刚刚提起过的人，上官琴难免就会有好奇心。

　　上官琴道：“萧桃花？”

　　水小春道：“好像是他。”

　　上官琴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水小春摇摇头。

　　萧桃花和上官琴擦身而过时，萧桃花道：“万洪在不在？”

　　水小春道：“在。”

　　他们都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上官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上官琴喃喃道：“早知道我们就直接去七安城了。”

　　水小春笑道：“这种事情哪里能早知道呢？”

　　上官琴叹口气。

　　水小春道：“怎么了，琴儿，你后悔了？”

　　上官琴咬着嘴唇摇头。

　　水小春笑道：“这里到七安城没有多久，你很快就能见到那只可恶的鱼儿的。”

　　上官琴娇嗔道：“我不想见他，一点也不想。”

　　女人要是这样说不想见到一个人，那就是想见的很。

　　水小春道：“对，见到他，就把他烤了吃进肚子里，叫他再也跑不了，你说呢？”

　　上官琴被逗乐了，逗女孩子这些招数水小春也是跟楼无鱼学的，没有哪一招放在女孩身上不管用的，至少现在还没有。

　　上官琴温柔地笑道：“水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水小春道：“不是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上官琴道：“可是楼大哥是去找那个女人的，还指不定现在已经被别人给吃了呢。”

　　水小春笑道：“你放心，没有几个女人有那么大的胃口可以吃得下他的。”

　　上官琴道：“那你说楼大哥会不会现在也知道冯玲儿就在七安城里？”

　　水小春道：“既然香玉楼的事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那么鱼儿一定会有发现的。”

　　上官琴同意。

　　哭闹声，很激烈的哭闹声。

　　抬眼望去是三个人，拉扯成一团，是两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女人是风二娘和钟三娘，男人会是谁？

　　那男人就站着，不管她们如何大骂也不发出声音，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水小春和他的刀。水小春也看着他和他的刀，他们互相凝望着。

　　那男人道：“你是水小春？”

　　水小春道：“我是水小春，你又是谁？”

　　听到水小春的声音，风二娘和钟三娘不哭了，也不闹了。

　　那男人道：“关东周玄。”

　　水小春道：“我听说过你。”

　　周玄道：“巧了，我也听说过你。”

　　水小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玄冷冷道：“杀你。”

　　风二娘道：“你非要这样做不可？”

　　周玄道：“刀已经在手中。”

　　水小春笑道：“我刚好也有刀。”

　　钟三娘厉声道：“水小春，你怎么还不走？”

　　水小春道：“我在等着他杀我。”

　　上官琴道：“我劝你们赶紧把他带走！”

　　风二娘冷冷道：“带不走了。”

　　水小春道：“我在这里，是云南峰告诉你的？”

　　周玄沉声道：“是，他还告诉我今天我一定能杀了你。”

　　水小春冷笑道：“云南峰说的话你也能相信？”

　　周玄道：“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我自己。”

　　水小春道：“我也很相信我自己。”

　　周玄道：“可是你只有一个人。”

　　水小春冷笑道：“你难道不是一个人？你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风二娘道：“他没有三头六臂，可他有我们。”

　　水小春苦笑道：“那我倒是想死的明白些，你们两个和他有什么关系。”

　　钟三娘道：“你难道看不出来？”

　　风二娘道：“你没有听到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上官琴道：“你们说什么？”

　　风二娘笑道：“我们这个冤家说要在娶一房妾，你知道他要娶谁吗？”

　　上官琴道：“谁？”

　　钟三娘娘道：“自然是要娶你！”

　　水小春道：“看来你们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那个小矮子就是你们用来试探我的。”

　　风二娘道：“不错。”

　　水小春叹息道：“然后你们现在就来送死了。”

　　风二娘道：“我们也不想与你为敌，只是嫁夫从夫。”

　　钟三娘道：“我们会先杀了你身边的这个姑娘。”

　　水小春笑道：“你们还杀不了她。”

　　三人同时掠出，周玄的一把百炼精刚长刀，风二娘的和钟三娘也都掏出了一把一样的象牙柄弯刀，钟三娘的刀攻向上官琴，水小春避开了周玄和风二娘，闪到上官琴身前，刀光闪过时钟三娘拿刀的手就断了，掉在了地上，染红了一片草地。

　　但是周玄的刀也在水小春的头顶不到一寸处，这样的距离下，没有谁能避开刀锋，水小春也不能避开，也没有想过要避开，他反手挥出一刀，刀光和阳光的短暂相融，却格外耀眼。

　　风二娘还没有近得了水小春身时就被上官琴给拦下了。风二娘怎么会想的到，这样一个娇小玲珑，身子柔弱的女孩子，武功会比她还高，上官琴抓住了风二娘拿刀的手腕，一掌打向风二娘胸前的空挡，风二娘也倒在草地上，嘴角留出了一丝血。

　　周玄的刀断了，不仅刀断了，脖子上也多了一道血痕。倒地后他的血才慢慢地流出来，从他的喉咙里还冒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音：“不可能！”

　　周玄死的时候没有闭眼睛，对于失败的疑惑和死亡的恐惧还留在他眼睛里。风二娘跪着爬到他身边，望着周玄那张饱经风霜后皮肤粗糙的脸。钟三娘在痛苦中哀叫了几声就昏过去了。

　　水小春随时准备着杀人，也随时准备着被杀。

　　鲜血！死亡！仇恨！报复！

　　这一切让水小春太疲倦，疲倦得近乎麻木。

　　“你还想要杀我就快来吧，以后要找我可不容易。”水小春话虽然这样说，可他的刀已经回到了刀鞘里。

　　很多年以后楼无鱼问过他，杀人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水小春道：“杀人是没感觉的，杀人后的感觉就不好受了。”

　　楼无鱼再问：“杀人后是什么感觉？”

　　水小春道：“想睡觉，但又不能睡，如果可以睡，我想我也睡不着。”

　　夕阳西下，天边有一片红霞，比地上的血要艳丽夺目得多，也温柔得多，可爱得多。

　　这时候的楼无鱼也看到了那片红霞，可在他更喜欢看到的是比红霞还要美的女人。

　　楼无负手站在窗边，斜着身子。

　　柳还玉和水小秋坐在床头，柳还玉洗干净脚，穿上了水小秋买来的一双白色锦缎鞋。

　　水小秋道：“你是在看人，还是看外面？”

　　楼无鱼笑道：“人也看，外面也要看。”

　　水小秋道：“你这就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别人碗里的。”

　　楼无鱼苦笑道：“我明明只是在看你。”

　　水小秋恨恨道：“你是说我是你碗里的？”水小秋说完就捂住了嘴，直摇手，脸上泛起了两片红霞。

　　柳还玉笑道：“你什么时候成碗里的了？”

　　楼无鱼笑道：“哪里有碗能装得下她。”

　　水小秋道：“对，我太大个了，不比琴儿。”

　　楼无鱼苦笑着转过身去看着红霞。柳还玉偷偷地瞧他一眼，笑道：“楼无鱼也是会害羞的吗？”

　　楼无鱼叹口气，道：“我没有害羞，我是害怕。”

　　柳还玉惊讶道：“你害怕什么？”

　　楼无鱼淡然道：“我害怕等会小秋会把我装进碗里。”

　　水小秋喃喃道：“你比我还个大，我怎么装？”

　　楼无鱼笑道：“你万一找一个比我还大的碗来呢？”

　　水小秋娇嗔道：“你就会耍贫嘴。”

　　柳还玉道：“琴儿是谁？”

　　水小秋道：“是他小时候拐骗来的一个女孩。”

　　柳还玉讶然道：“啊？当真？”

　　水小秋道：“嗯。只不过他我觉得是他偷来的。”

　　柳还玉道：“怎么说？”

　　水小秋笑道：“因为琴儿被他拐来时还是个婴儿！”

　　楼无鱼苦笑着，道：“小秋，水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瞎说了。”

　　水小秋喃喃：“看吧，一说起琴儿他就恨不得骂我两句。”

　　楼无鱼还在笑，可心里已经要绝望了，他觉得这辈子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要得罪上水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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