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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想钱想疯了

　　这叔侄俩谈崩了，第二天一大早，尹冰草草收拾了些东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另一个跟在尹乾程的伙计也跟着尹冰离开，显然觉得跟尹冰混更有前途。

　　尹乾程却只是冷眼旁观。

　　下午的时候，尹乾程带着方林离开了筒子楼，住进了市郊的一家旅馆，旅馆算不得多么高级，却比那筒子楼要好上许多。

　　同来的还有牟向东，这位老实人提着两手的行礼，满脸的憨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了解他的方林却知道，这家伙才是真的面善心狠，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狠人。

　　搬进这家旅馆，让本来就不宽裕的尹乾程钱袋子彻底空了，他跟牟向东蹲在旅馆门口抽了根烟，咳嗽了两声，说道：“老牟，你觉不觉得我太古板，不知变通？我琢磨着尹冰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咱们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你说呢？”

　　牟向东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一脸的憨厚，“俺跟着三哥十几年了，三哥什么脾气，俺还不清楚？三哥说对的，那就一定对！”

　　“……”尹乾程又吸了两口烟，将烟屁股随手按死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我决定了，去接个活试试，先吃饱饭才能接着打拼不是？再说了，既然把我师兄的孩子接来了，总不能让这孩子跟着咱们受苦！”

　　牟向东咧了咧嘴，“俺看中，三哥的手艺没说的，俺看这沪市没几个人及得上你。”

　　尹乾程笑了笑，不过笑容中没有多少愉快的味道，反倒带着几分叹息，他下了楼，开上那辆老旧轿车就离开了。

　　方林躲在屋子里，把玩着自己手里那把平刀，两个人的话全程听进了耳朵里。

　　平刀被握紧，方林轻叹了一口气。

　　穷人的气节，终究敌不过三两米饭。

　　牟向东推门进来，看到方林在把玩那把平刀，露出几分惊讶。

　　方林看了他一眼，右手一抖，平刀落地，方林飞快的捡了起来，小心收入怀中。

　　“小娃子，你也会木雕？”牟向东咧了咧嘴，蹲下身子一副温和模样。

　　“会一些。”方林淡淡回道，态度生硬。

　　“想学木雕，就跟着你三叔好好学，可别学尹冰那样子，唉，精心养了十几年的白眼狼啊……”

　　看着这老实人离开，方林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白眼狼？要说起来，自己才是最大的白眼狼！

　　晚些时候，尹乾程回来了，他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一块木料，提着上了楼。

　　来到房中，尹乾程将木料平放在桌上，叫来了方林和牟向东，说道：“咱没什么名气，那些大木艺店的活计不放心给我，只能一步一步来了。这是一个小店里讨来的活计，是块浮雕，要刻松鹤延年。”

　　说到这里，尹乾程转过了头，看着方林说道：“小子，我看过你雕刻的东西，火候是差了些，却很有灵性，这段时间我接活来，我刻，你看，能学到多少，看你本事。”

　　方林点了点头，对于尹乾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堂堂华夏人物木雕第一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区区一块浮雕，不过信手拈来。

　　接下来两天，房间里满是咄咄的木刻声。

　　尹乾程在那里雕刻，方林则像模像样的蹲在一旁，尹乾程雕刻一会，抬起头来问方林几句，方林则思索一会儿，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敷衍几句。

　　尹乾程刚开始不满意，丢过去一块木头，让方林自己刻，方林哪里敢使出真本事，自然是乱雕一通，这让尹乾程大摇其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对方林木雕天赋的判断。

　　自己那个天赋卓绝的师兄，难道生了个傻儿子不成？

　　好在方林不过才十岁，可塑性还很高，尹乾程也不至于对他绝望。

　　这块浮雕尹乾程雕刻的很用心，虽然有着牟向东帮忙，但牟向东只适合做些粗活，细节上还得尹乾程自己动手，两天时间完成，又是纯手工，可以说已经很快了。

　　上午的时候，尹乾程带着这刻好的木雕送去了木艺店，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喜色，甚至买了些水果。

　　“赚了多少？”牟向东笑着凑了过来。

　　“六百。”尹乾程咧了咧嘴，“钱是少了些，但咱们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关键在于以后。这家店老板看咱手艺过得去，钱给的痛快，这次又给了个大活，要刻关公。”

　　说完这话，尹乾程打开了后备箱，一块约四五十公分的木料安静躺在里面，却是一块成色上乘的黑檀木！

　　方林冷眼旁观，他从尹乾程脸上看到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叫做野心！

　　接下来尹乾程又投入到了专心的雕刻中，方林依旧蹲在他身边，只是看，却不发一言。

　　关公像并不少见，尹乾程学雕刻多年，出自他手的关公像更是不知凡几，这次尹乾程连图都没画，直接开始在木头上用笔勾勒几下叫来了牟向东。

　　他交代了几句，身体壮实的牟向东开始大刀阔斧的打胚。

　　打胚刀动的飞快，大块大块的木头掉落下来。半个小时后，已经隐见其型。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方林发现地上的边角料实在是太多了些，而且其中还有好几块大块，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雕个手把件，车个珠子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木料上佳，这些东西自然也就价值不菲，可以说是白捡。

　　这时候尹乾程接过了木雕，开始动手雕刻。冲刀、切刀齐上，尹乾程很快完成大样，再之后的修光和打磨才慢了许多。

　　尹乾程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做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抽一支烟休息一下，尽管如此，这尊关公像也不过花费了不到一周时间，就纯手工的速度来说，这已经很快了。

　　而那些边角料，尹乾程挑出几块个头比较大的，继续雕刻，这次却比较随意了，佛陀、菩萨、寿星……一个个传统木雕中常出现的人物在他手中出现，做完这些，尹乾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关公像完成，尹乾程没急着给木艺店送过去，他带着自己用下脚料雕出来的手把件开车出去，回来的时候，那些手把件已经全都不在了。

　　这一切，方林都看在了眼里。对于尹乾程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最清楚的，这人绝对不止是木雕一种手段而已。

　　三天后，尹乾程特地带上了方林，两个人带着那雕刻好的关公像，开车去了那家木艺店。

　　这关公像神态威严庄重，宛若真人，刀法上精雕细琢，线条古朴流畅且带着几分温润厚重的感觉，实在是个中良品。

　　木艺店老板对尹乾程的手艺自然没的说，痛快的给了钱，方林扫了一眼，不过一千来块，忍不住撇了撇嘴。

　　老板拉着尹乾程走到一旁，却是有几件新的东西要交给尹乾程雕刻。

　　然而尹乾程却拒绝了。

　　“尹师傅是嫌钱少？我可以再加的。”老板见尹乾程拒绝，有些着急起来。

　　能在沪市做老板的，眼光自然不会差，尹乾程的木雕技术如何，这位李老板一眼就看的出来。

　　这绝对是大师手笔！

　　其实尹乾程的第一件作品，那块松鹤延年浮雕，李老板至今也还没卖，而是摆在了店里当个样品，待价而沽。

　　虽然木料不是上等，但是这雕刻手艺绝对没的说！这件东西不说卖出个天价，上万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若是碰上喜欢的大款，吹到十几万也有人买。可是这件东西的成本呢？不过区区六百块加一块质地普通的木料！

　　这才是一技在手，一本万利！

　　“我最近有些累，不想接活。”尹乾程回绝的干脆。

　　“尹师傅开玩笑了，咱做木雕的，身体自然没的说，哪里会有刻两件东西就喊累的道理。这样，我给这个数，若是刻的好了，我再加一千！”李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在尹乾程面前晃了晃。

　　“我确实累了。”尹乾程笑了笑，不为所动。

　　“五千！”李老板咬了咬牙。

　　“不干。”尹乾程笑容淡定。

　　“八千！”

　　“李老板……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兄弟你开个价！”李老板握着尹乾程的手腕，一副急切模样。

　　“五万。”尹乾程淡定开口。

　　“五……万？”李老板嘴角扯了扯，“这价格……尹师傅你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我的手艺不止这个价。”尹乾程轻轻掰开李老板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这一点李老板比我清楚。”

　　说完这话，尹乾程留下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自己的电话号码，转身离开。李老板一直跟到门口，那脸上的表情，真叫一个望眼欲穿。

　　然而五万……

　　李老板呸了一口，恨恨的骂了两句没见过钱的乡巴佬，转身回了自己店里，却把那关公像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一幕方林全程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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