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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春节联欢

　　纯合十年（全战纪元422年）腊月二十三，河州以北全境迎来了一场大雪。雪龙遮盖坤朝江山，这是公认的祥瑞。

　　沈牧差萧子珏往河州大营，向帅府禀明新安坞春节联欢的计划，同时邀请帅府高官前来赴宴，以显示对赵王、玄策军各方的敬意。帅府当即批复了新安坞的提议，派遣牙门将军蔺先楚于年三十赴新安坞联欢。

　　这个人选倒不出乎沈牧的意料，颇符合帅府谨慎持重的路数。毕竟无论从职级还是私情两方面来说，蔺先楚都可称为靖安军中坚一代的旗帜。派此人来赴宴，靖安军这边的礼数就无可指摘了。

　　大帅蔺图蒙又嘱咐爱子蔺先楚：“我靖安军是北境的主人，联欢一事要尽到地主之谊，规制上以帅府级别为宜，好过以新安坞之名义怠慢了各方实权人物。宴席还在新安坞不变，但要从河州调派食材酒水、厨子用人，才显出我军的诚意来。”

　　如此安排沈牧更无异议，正乐得不必支用新安坞存粮。两方计议议定，年三十前三天，河州帅府陆续派出车队，驮着宴会一应用度发往新安坞，还特意请了“过望楼”厨队掌勺把关宴会菜品质量。

　　沈牧不由佩服帅府安排，趁机以公谋私，借着试菜之名，让过望楼的名厨们先行料理起来，以满口腹之欲。

　　沈牧看着萧子珏舒苏儿等人忙上忙下布置着厅堂，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自打穿越来了，不知怎么就成了棋盘上各方博弈的中心，他只得凭着生存本能周旋应付、闪转腾挪，每次绞尽脑汁地争取出一份主动和优势，都抵不过大势的车轮滚滚向前。沈牧不由愤愤：下次穿越，做一太平世富家翁足矣。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众人，沈牧心中五味杂陈。这春节不仅是要汇聚了各方人马纵横捭阖，更存了他自已的私心——节后新安坞大劫将至，这个春节，是他穿越来的第一个盛大节日，总要过得庄重些，再透过起高楼宴宾客的过眼云烟，生出些难以磨灭的记忆来。

　　三日时光转瞬即过，好在人多力量大，总是赶在三十夜里将宴会厅布置得红灯招展、喜气洋洋来。又兼一应用具都从河州运来，精巧细致古色古香，比起新安坞军中自用可气派多了。

　　年三十的正日子，白天新安坞全军联欢，靖安军沈牧本部、云津寨人马及新来的苏迷军团共千余口将整个坞堡堵得满满当当，总归在新安坞一个旗帜下效力，酒酣耳热你之后，各路军士互相引荐打趣，将节日气氛推向第一个高潮。

　　到了日落之际，各方人马陆续到来。范宁潘远和蔺先楚几乎同时到达，这倒让坞堡前迎接的秦川犯了难。还是范宁大度，特意落后了一段距离，让蔺先楚以靖安军主人的身份当先进入新安坞，早有候在厅前的沈牧萧子珏等人将他迎入宴会厅，在主座落座。

　　接着便是范宁潘远这两位赵王府文武官员，在厅内右下首就坐。范宁这次又不是空手而来，却比上次手笔更大，竟送来了十具守城弩炮。

　　这令沈牧大感惶恐——赵王送来的礼越大，到时新安坞的牺牲就越大。但碍于范宁的情面又岂能推脱，仍是连声道谢。萧子珏命人接收了弩炮，披挂红绸列于厅两侧，威风喜庆，相得益彰。

　　蔺先楚在厅内瞅得真切，看着相谈甚欢的沈牧与范宁，不由抚腮沉思。

　　玄策正使韩炼却是最后到来的，他随行护卫不多，也携了一百支箭壶做礼。沈牧也是道谢，如今他知道各方打的算盘，既然都送来军备，只能是来者不拒了。

　　萧子珏将韩炼引入宴会厅，在左首上席落座。如今宾客咸集，沈牧等新安坞文武官员也一一入厅，依次在左右两侧落座。

　　门外过望楼的机灵小二被帅府抽做司礼官，得了秦川拍手示意，朗声唱道：“贵宾齐至，起宴。”尾音长托，透出喜意。接着便有佣人鱼贯而入，端来过望楼正宗菜品。

　　蔺先楚在主座端起酒杯，朝在座众人道：“今日除夕佳节，靖安军河州帅府借新安坞之地，设下薄酒款待赵王府和玄策军上宾。我等精诚合作，必能守御北境，靖平四海。并恭贺年后赵王北巡，彰显皇恩。”众人随他齐齐端起酒杯，恭敬饮了。

　　潘远和韩炼作为两方代表依次发言，总归也是恭贺佳节云云，无甚新意。

　　即到沈牧，端起酒杯朝众人恭敬道：“除夕佳节，各位上官身具重任，憾不能在家中携妻小同乐。更屈尊驾临新安坞，不畏北境苦寒，莅临劳军，新安坞上下不胜感激。沈牧权且代表新安坞，敬诸位上官一杯酒。”说罢连饮三杯，依次敬了三方官员。

　　场面话说完，接下来就是放开架势自由宴饮。众人当即推杯换盏起来，蔺先楚明显感觉到了新安坞一众官员对范宁的亲近态度。相比之下，对待他和韩炼就要相对冷淡了些，即便是秦川等人来敬他酒，也更多是出于对他身份地位的敬畏。

　　这种微妙暧昧的态度立时使他警觉：这是赵王势力已经渗透到新安坞了吗？蔺先楚同苏迷喝过一杯，接着擦去嘴边残酒之时余光瞥向韩炼，发现他对沈牧和范宁的亲近表现也是一脸警惕。

　　蔺先楚心下恍然，这是新安坞沈牧借着联欢机会向帅府表达不满呢。看来要禀报父帅提高对新安坞的重视力度了，虽说帅府承担了本次宴会一应耗费，但比起赵王托范宁送来的十具弩炮了，显然后者对新安坞更具吸引力。

　　若是因此被赵王势力渗透到靖安军中，加之新安坞的特殊位置，那靖安军本就受玄策军制约之外，又要应付赵王一系。只怕到时在各大军中，虚弱无力的靖安军又要成为笑柄了。想到此处，蔺先楚将桌上酒闷头饮了，明日回去，提请父帅补齐新安坞缺额军备，他恨恨想到。

　　蔺先楚放下酒杯，抬头却见韩炼端着酒杯走到面前。韩炼笑道：“蔺将军海量，韩某敬将军一杯。”蔺先楚又将酒斟满，笑着与他饮了。

　　韩炼砸了咂嘴，略带歉意道：“这些日子韩某奉命屯驻云津寨，又给贵军添了不少麻烦。”

　　蔺先楚闻言大度地笑笑：“韩大人言重了，我等同为朝廷效力，凡事当以大局为重。”说者和听者均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是场面上玄策军给靖安军一个台阶罢了。

　　韩炼走完形式，微微朝蔺先楚点头示意后回座。那边厢沈牧等人轮流与范宁对饮，连带着也敬了潘远。沈牧知道此人阴险，不敢怠慢，敬酒后恭敬道：“新安坞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潘大人海涵。”

　　潘远毫不在意地笑笑道：“沈大人谦虚了，新安坞岂能招待不周？若是不周，赵王北巡的担子，如何还能压在你们的身上？”却是略带强硬地回复了沈牧的客套。

　　沈牧也笑道：“沈牧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了赵王殿下北巡大事。”

　　潘远嗯了一声，同范宁笑道：“有范将军在此坐镇，想来赵王殿下可以高枕无忧。”话语间却不知是恭维还是嫉妒。

　　众人在各怀心思的气氛中，将宴会又推向一个高潮。时近子时，宴席接近尾声。那店小二又在厅外唱道：“子时已到，放鞭迎神。”

　　一阵爆豆似的炮声噼里啪啦从厅外想起，坞堡内军士听到，连声欢呼道：“万岁、万岁。”

　　沈牧看着鞭炮声中迸散的纸屑，心中想到：这炮声就如倒计时一般，围绕新安坞的大局，在这一刻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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