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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范宁之死

　　“禀报大帅，新安坞方向升起大雾，正可趁守军不备，派兵袭取之。”莫伊图身旁的谋士听了斥候回报，出谋荐道。

　　莫伊图闻言不由生疑，忙出帐向新安坞方向看去，此时已是卯时，天光微熹，营地之中早已目可见物。而反观新安坞那边，则是雾气升腾、仙气缭绕，大雾有若有形之质，又好似隐伏着的巨兽伸出厚实双臂将新安坞包裹。

　　莫伊图以猎人敏锐的嗅觉发现了猎物新安坞的可乘之机，立刻回身对谋士下令道：“命崔嵬军即刻攻城，无需攻城器械了，派五千人携绳索云梯悄声潜近，攀上城头接战，速战速决。”

　　谋士躬身领命，出帐去派遣人手。莫伊图御下甚严，军事调度无不依号令而行，不一时崔嵬军统领呼隆前来领取将令。他身躯高大，肌肉虬结，真如铁塔一般。

　　“莫帅”呼隆进帐行了北狄军礼，静静候着。

　　“留下五千人继续组装攻城器械，你自领五千人在雾散之前攻下新安坞，有问题吗？”莫伊图问道。

　　“崔嵬军必胜。”呼隆简略回道，接着从莫伊图手中接过将令，径自出帐领兵去了。

　　他领着五千军士，列成五队，各携云梯飞索，悄声接近了新安坞城下。雾气里隐隐散着潮湿泥土气，预想中如前两日一般的猛烈抵御并未发生。呼隆手中理顺飞索，心中暗想：“看来是守军被大雾遮蔽失了攻击目标，真长天助我。”

　　呼隆看各队在城下准备完毕，轻喝一声“攻城”，手中发力，将飞索钩上城头，用力拽了拽，飞索已牢牢挂入城垛，腾起几步向城上攀去。

　　直到此时崔嵬军才响起震天杀声来，若是沈牧此时仍在坚守，这番突袭定会让人惊慌失措。

　　雾气中崔嵬军如天降神兵落入新安坞城头，四散摸索开来，整个坞堡却静谧无声，不见人迹。

　　呼隆走下城头，由军士护卫着点起火把将新安坞巡视一圈，心中冷笑一声：“南朝的狗崽子们跑得倒快”，朝身旁亲兵道：“速去报知大帅，新安坞已是空城。守军早已不知所踪……”他正在组织语言，忽见南门方向跑来几个军士禀报：“将军，南门外有大队军马逼近的动静。”

　　呼隆嗯了一声，心中陡然警惕，一股中了圈套的紧张感由脚底升起。他持刀在手：“速报大帅带军来援，南面有靖安军大队援兵到来。”身形不停，直往南面城头奔去：“所有弓手，南城候命。”

　　他到了南门城墙上，扶着城垛探身细听，果然不远处蹄声隆隆，又有兵刃碰触甲胄之声。心中不由怒骂：“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听着人声渐渐接近，呼隆轻声道：“弓手齐射。”

　　聚集在南门上的一千弓手一次传递了呼隆指令，张弓漫射起来。雾气中弓手得令先后有别，故而呼隆下令齐射，实际上则成了散乱无序的漫射。雾气之中，箭雨乱飞，反倒比齐射时更有气势。

　　城下立时响起人喝马嘶的惨叫，弓手们知道射中目标，不待呼隆再次下令，继续向城下乱射。

　　箭雨雾气之中，呼隆听着城下熟悉的狄语杀声，一股懊恼猛然在头皮上炸开。急忙喝令弓手停箭，朝城下扬声道：“来者何人？”城下来军听到了狄语喊声，齐齐一滞，猛然又高声叫骂：“咱们是大狄南军东西兵团的，城上是何人？”

　　呼隆不由懊恼，狠狠骂了一声：“友军北来，为何不通报大帅？”急忙开城门将南边来的东西兵团军士让进坞堡，清点损伤，方才一番乱射生生射杀了五百多自己人。

　　莫伊图坐在新安坞议事厅往日沈牧的主座，听了呼隆的回报，并未降罪：“大雾之中误伤友军，也是阵战难免之事。先有东西两军主将改变议定之策，北攻新安坞，这也该是攻城所付的代价。我中军被新安坞阻了三日，几乎折损了一万精兵，此事无须再提，东西军团的人要是不服，自来找本帅理论。”

　　他看了看东西联军的统领，哼了一声又道：“此刻拿下新安坞，东西中三个军团通路打开，无需再有后顾之忧，可以之下河州决战靖安军主力了。”

　　呼隆想了想道：“那新安坞逃出的守军呢？”

　　莫伊图冷笑一声：“他们虽借了着神秘大雾逃出，无非就是向东去往云津寨处，东面路上尚有第一万人队的五千人待伏，沈牧不会那么轻松逃出的；即便他逃到云津寨凭险固守也不足虑，待我大军攻下河州，整个坤朝北境入我大狄版图，还怕区区一个沈牧？”

　　此时的沈牧已经体会到了莫伊图布下这五千伏兵的威力来。全军平安出了萧子珏系统内生成雾气所遮蔽地域，沈牧回身看了看这救命的雾团，心中安定了七八分。朝萧子珏道：“前面不远就该是舒剑南罗毅和范大哥那一千府兵接应之处了，不出意外，我军可以平安到达云津寨了。”

　　萧子珏还未答言，沈牧瞳孔倏然收缩，看见前军大乱，数千狄军从四面杀出。沈牧不由骂了一声：“这里居然有莫伊图的伏兵？”萧子珏挺枪在手，挂念前军的舒苏儿，上马急道：“速速支援前军为要。”

　　沈牧定了定心神，高喝道：“全军冲上前去，将这股伏军杀退。”跟着萧子珏挺枪向前。

　　这被莫伊图派下的第一万人队残余五千人马，大败之后，被发落在此监视新安军杀出后去往东面的舒剑南几十骑兵，提防他领军杀回，想不到误打误撞，竟等来了沈牧两千多人经此处东撤。

　　大败之耻犹在眼前，此时待伏成功，五千狄军人人奋勇，无需鼓动即如见了血仇一般，登时将前军杀乱，狄军攻城虽不在行，野战对阵却是全战世界里最顶级的存在。

　　范宁猝然遇袭，也不慌乱，忍痛上马，提起长枪调度人手守御反击，好在沈牧全军战线拉得不长，前军遇袭之后，中军即刻突前接应，不一时沈牧的后军也杀到，三股战团合在一处，俱陷入到五千伏兵的重围当中。

　　范宁眼见伏军占了先手，又有兵力优势，己方应对不及，连遭损失。拼起余勇，杀到沈牧身前：“思昭无需再犹豫，速速领军杀出，再迟了这两千人都走不脱。”

　　沈牧知道事态紧急，不再迟疑，重重看了范宁一眼：“大哥保重，待我杀出领军再来救你。”与萧子珏各持兵刃，一股脑只管杀开重围。

　　范宁领着余下的三百多府兵，直往伏兵聚集处杀回。他高声道：“我乃靖安军主将，谁来与我共决死？”他连道三声“谁来与我共决死”，气势夺人，伏军听了他喊叫，也被激起悍勇血气，如潮水般朝他身处拥来。

　　沈牧听得真切，泪水不由夺眶而出。挥起长枪连番狠刺，杀开一条血路，一骑突前，高声道：“罗毅、舒剑南。”

　　范宁陷在核心，身边府兵越战越少，亲兵围护着他，用血肉之躯阻挡着越来越多的伏兵。范宁看见沈牧杀出，心中大定：“沈牧，以后靖平北境，范某可能没有和你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他奋起挥舞长枪，用尽全力刺倒两个狄军统领，手臂一软，再无力格挡第三人长枪来袭，被一枪戳在左胸。范宁吃疼，却狠狠笑了笑，将手中枪丢下，回抽出长刀来，一刀劈断插入体内的枪杆，接着挥刀一掷，长刀狠狠贯入第三个统领体内，那人浑身抽了一抽，瘫软倒下。

　　范宁失了兵器，周遭已再无府兵，他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让各位将士随我捐躯，委屈你们了。赵王殿下，希望你靖平北境的大局，不要辜负了这些白白身死的将士们。”

　　眼前又闪过数杆长枪，范宁只觉身子一轻，好像已飘摇在九天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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