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赶来的是生活卫生管理科长柳浪。这是个老好人,是个公认的廉洁好官。给犯人食堂买菜,他总是货比三家,而且是在快要收市的傍晚才去,那时的蔬菜便宜很多。
所以,犯人食堂就餐时候的蔬菜量很大,每周的三次荤菜,还有一个鸡蛋,从不克扣,特别是鱼肉等荤菜,可以让犯人们大享口福。
账目每天都公布,罪犯们在看新闻的时候,最注意的就是得州各个市场蔬菜的价格。他们发现,柳浪科长买回来的蔬菜不仅是最便宜的,而且质量也很不错。
后来,干脆柳浪就不去菜市场了,而是让卖菜的、卖鱼的、卖鸡蛋、卖肉的直接去找食堂管理员。如果发现一次以次充好,或者价格超过市场价,立刻换一个卖家。
他手里提着一篮子苹果,见到刘四喜,就是小刘,立刻问道:“活过来了吗?”
小刘连头都没回,根本不搭理他。
“你这小子,我告诉你啊,杨监说了,老李根本不会有事,大家伙都等着他回去好好为他庆贺一番呢。我就是代表大家来看看的。非常时期,你要理解。快回去吧,杨监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他要我把你绑回去。”柳浪絮絮叨叨地说着,根本不看小刘要杀了他的的眼色。
“还有啊,那个欧阳清荷带着一队人,在和纪检组和市检查室的人开仗呢。可以看出来啊,欧阳清荷是真心帮着发财的,这次检察院的那俩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非要彻查老李的所谓强迫案。”柳浪摇摇头道。
“毛线啊,DNA检测下来了吗?”小刘爆了粗口。
“还没有,关键是那个周至柔不知道去了哪里,采集不到那小孩子的血液或者其他证据,也没有周至柔的供词,只能先这样了。”柳浪道。
周至柔,是林奇先的老婆。
“笨死了,那女子生了孩子才三天,就让她跑了?她家去了没有?检测林奇先的DNA啊!我就不信,他敢不配合!”小刘吼道。
柳浪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小刘,根本就不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怎么里面那么多人?老李又出险情了?不行,我要赶快给杨监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他命令我这样做的!”柳浪赶紧给小刘解释。
有时候啊,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的好心情被打入地狱,而在特别的时候,一句暖人的话,能让人感激你一辈子。
刚才柳浪那一句他命令我这样做的这句话,让小刘差点留下眼泪来。总算有人关心自己的这个师父兼忘年交了。而且还是监狱实际上的第一把手!
这人啊,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关爱是一种幸福,而且是花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幸福。
悲剧的是,无论你怎么努力,全心全意地想要得到你最在乎的那个人真心的关爱却不可得,这才是世上最悲惨的事情。
现在小刘感觉老李虽然生死未卜,却是非常幸福的人。起码现在至少有三个人在关爱他:第一个是我刘四喜,第二个是杨监,而杨监代表的是组织。第三个还有这个整天絮絮叨叨的柳浪,现在还有个新生报的记者欧阳清荷。
欧阳清荷这个女孩不简单,他老子是省里监狱管理局的大脑袋,最大的那个。
而李发财的家人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在小刘的这个认知范围之内。
所以,小刘要听听,柳浪是怎么和杨监汇报的,还要听听杨监是怎么关心李发财的。
柳浪明白小刘的意思,他走到监控室十几米之外,用微信说道:“杨监,老李又昏过去了,具体情况不知道。我只看到,监控室里有你指定的最好的那个专家,还有两个中年专家,几个护士。看来他们非常重视老李的病情。”
“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同行的还有那个欧阳清荷,这个女孩真是个热年糕,烫手还离不开她,只有她才能彻底解除小李的所有嫌疑。她搞到了林奇先的一大把头发!还有,在林奇先家,找到婴儿的几根胎毛。哈哈,小李这次应该没事的,好人必须有好报!”小刘听出来了,这就是杨监的心里话。
至于这头发是怎么搞到的,胎毛是怎么辨别出来的,那是欧阳清荷通过关系,请来的公安口的人过来干的,他不想知道。
或许杨监见惯了生死,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兵被别人冤枉!如果不是李发财太低调了,也根本不争取,或许早就成了科级干部。也不是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个小小的股长。
杨喜明对此也有些无奈,狼多肉少啊,官少人多啊,都在有意无意地争,只有李发财这个实干家在旁边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些人的表演。
时间长了,所有人没有一个把他当作对手,也因此,李发财的人缘奇好。不仅在同事中间,在犯人中,他的话有时候比监狱长的话还好使。
这一次李发财重伤,告知王二花的内容是李发财去了省力进行专项汇报,别人不能代替。这是小刘强忍着泪水没有流下来亲自去他家告诉王二花的。
有时候,小刘感觉,自己的师父其实就是身边的圣父。好事做了无数,别人已经习以为常,如果哪一天李发财没有做那些普普通通的好事,别人还不习惯了。
其实,只要他们抬抬手,动动脚,那些好事他们都可以做,哪怕动动嘴也行啊。可惜,没人注意这些小节。比如,把监区的一颗小石子捡起来重新镶嵌到路边的步行路上。把食堂里那个毛头小子落下的食具洗好放回原处,等待食堂人员回收消毒等等。
更别说李发财利用休息的时间,自掏腰包到犯人的家中去做家访,还要带上一些小礼物。比如这次出事,就是因为老李去林奇先家中探望他怀孕即将生产的妻子,才发生的误会,或者是误会的结果?
这也是老李无法说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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