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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代理副监区长

　　“他说梦话呢，一会还会继续睡的。”另一个正要给李发财测量体温的小护士嘻嘻笑道。看来，这种事情她以前遇到过。

　　不过，这一次遇到李发财这个意志坚强得像钢铁一样的家伙，自然就不灵了。

　　“哦，这是哪里？不是在游乐场吗？我的小宝贝小雨呢？还有小刘猴子他们呢？”李发财还在发癔症。

　　“哇……”第一个哭出来的是李小雨，这孩子从听到父亲受伤到现在一直忍着没有哭泣，因为，她看到妈妈紧缩的眉头，知道妈妈心里难过。现在看到老爸醒来，精神头似乎还算不错，再也忍不住了。

　　小姑娘一蹦就跳到了病床上，搂着老爸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小宝贝啊，我真的后悔啊，不应该这么早就醒过来，还没带你上摩天轮呢，哈哈，你说，要是不醒来，咱爷俩保准可以把游乐园逛一个遍。都怪小刘，这小子就是不给我喝酸梅汤，生生把我渴醒了。”

　　这梦啊，终于变的正常了，或许从此以后，李发财的梦里再也没有那些阴霾，再也没有警察出现来抓他了吧？

　　杨喜明拉着众人慢慢退出了病房，在病房里，他眼中的喜悦无法掩饰，但是到了房间外面，他的眉头却紧紧地皱在一起。

　　小刘的耳朵贼灵光，听到杨监自言自语道：“这回你小子让我为难了。林奇先要来医院给你磕头谢罪，他终于知道你为了他，为了救他媳妇差点把命搭上，也算是彻底认识到这次袭警的罪孽，等待他的是加刑。周起良这个阴人好命啊，居然有人为他脱钩特意从省城跑来了！只是怎么安排你呢？太窝囊了，笨蛋啊你？居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一个罪犯刺伤了。我……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换药的时候，李发财看着自己胸口上的伤口，自己都感到有点触目惊心。这要多大的仇恨才能把一支钢笔插进自己的肋骨缝隙里？连钢笔尖都被骨头顶进笔筒里了。进入胸腔的，就是一根刚棍子！还是中空的。

　　好在他的肉皮子很容易愈合，现在就是痒痒，连护士都惊讶，说是没见过愈合这么快，愈合这么好的伤患。还说，如果不出意外，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让李发财非常高兴，只是王二花和小雨似乎希望李发财在医院里再多住几天。这几天是小雨最高兴的日子。

　　还有一个让李发财高兴不已的喜事，周至柔居然在她娘家侄子的陪护下，抱着大胖儿子来病房看望李发财了。

　　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无论是什么身份，心底的那一丝良知都应该会存在，只是怎么把它像种子一样种在心田里，然后用阳光和雨露来照耀它灌溉它，让它茁壮成长。

　　这也包括大墙里面的那些特殊的病人。他们比普通人更需要阳光的照耀。更需要甘露的滋润。

　　我们国家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些精神上走上歧路的人，从来不是单纯地把他们圈起来惩罚他们，而是用尽心血扒开他们罪恶的胸腔，清楚污浊，割除毒瘤，然后发现他们心底的那一缕良知，并把它作为种子，用阳光和雨露来培育它期盼它成长为参天大树。

　　周至柔告诉李发财，她已经带着孩子去看望了林奇先，监狱破例让他们单独见面，夫妻俩长谈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林奇先就请求严惩自己，跪在接见室不起来。

　　周至柔对李发财说：“他心里很想来给你当面道歉，但是，他又感觉没资格，没脸见到你，听信别人的挑拨和对你的污蔑，他让我传话，如果这次不枪毙他，他一定好好改造自己，争取成为一个好人，哪怕是因为罪孽深重一辈子也不能走出监牢，他也没有二话可说，在监狱里同样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

　　李发财很满意。这说明啊，监狱中实行的阳光工程是成功的，很有效果。这一次的事故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他也知道，有的罪犯是心口不一的，一边在公开场合忏悔自己的罪孽，一边在心里锥心泣血地后悔怎么自己那么不小心被警察逮住？怎么没有来得及做出更令人痛恨的恶事来。

　　只是，这种人虽然有，毕竟只是极少数。

　　中国和西方国家不同，监狱不单单是惩罚罪犯的地方，更强大的功能是让罪犯变成一个好人，他们也应该得到属于他们的那一缕阳光。

　　在罪犯改造这个系统工程中，李发财感觉自己是幸运的，这是一个探索中的工程，他非常希望自己所学的理论在实践中得到丰富。他也有一个小小的野心，那就是，在不断创新的罪犯改造理论过程中，有他的一份心血。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仅是教师的荣誉，也是监狱干警们的荣誉。

　　“小周啊，大墙虽然剥夺了林奇先的自由，但是没有阻挡他回归到社会正常生活的路。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并决心重新做人，那么，他就会获得人民的原谅。惩罚从来不是我们的目的啊。钢铁铸成的监狱大门可以阻止罪犯犯罪，也可以让他们重新认识自己。相信我吧，林奇先经过这次挫折，会变得好起来的。希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再说，他也是被人利用的，这可以让他得到从轻处理。”李发财很少这样一本正经地和别人说话，但是，这一次他认为必须和周至柔说清楚。

　　小雨崇拜地看着自己的老爸，她觉得老爸是天底下最勇敢，最有学问的老爸。最关键的是，老爸答应了她，只要出院了，一定带她去游乐园好好的玩一次，任凭她玩什么都可以，还答应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杨喜明现在有点烦。

　　本来就是想让李发财在事情发生后不那么尴尬，才播放了他暴雨中救助罪犯林奇先妻子的事迹，而且暴露了这家伙恐高的短板。没想到的是，经过美女记者欧阳清荷的大力宣传，政治处经过党委同意发文全体干警向李发财学习，教育科在罪犯中宣布了林奇先的悔罪书，这一下子，李发财居然成了英雄。

　　可惜怎么也掩盖不了李发财在自己办公室里被罪犯差点杀掉这个大事故的事实。

　　好不容易啊，老牛终于出手了，准备在干警队伍中清除周起良这个害群之马，不想却在三天前接到了一纸调令！

　　调令是把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周起良从得州监狱调走，调到沙城监狱，还是司法行政干警。这是几个意思？

　　想起三天前的那件事，杨喜明心里就窝着火。

　　那天，要把周起良带走的，是省监狱局的一位副处长，他当时就要直接从禁闭室带走倭瓜，而且，态度非常强硬：“你们不是还没有给他调查核实罪行，还没有定罪吗？等定罪了，我再把他给你们送回来！”

　　杨喜明少有的发火了，当时就拍了桌子：“在我这里发生的违法行为，那就在我这里解决了再走，要想带走他，可以啊，先免了我这个不称职的监狱长再说吧。你走好，不送！”

　　那位副处长还要再说什么，被老牛毫不客气地搂着肩膀笑呵呵地道：“有话好好说，走，老哥哥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去状元楼喝酒。”说完，根本不给这位副处长再说话的机会，拉着他跟斗踉跄地就出了监狱机关大楼。推上小车，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了。

　　杨喜明心里那个气啊，这算怎么一回子事呢？省监狱局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这让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杨喜明也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不然也不会教育出李发财这样的死心眼子的优秀干警来。他决定追究这件事幕后操控者！

　　他直接给监狱局局长欧阳靖之打去电话，这才得知，周起良调动一事，他根本不知道，而且，他不日将调任国家监狱局副局长，属于正常调动，职务上上升半级，早在一周前就交接了工作。

　　只是老欧阳这个老滑头明显不想沾染这个因果，故意把话往岔道上引，他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把我闺女要是累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不定把你调到秦城监狱当狱卒。我提醒你，不要动不动就找我，你是干啥吃饭的？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要你何用！哈哈。”要知道，秦城监狱可是直属国家监狱局管辖的。

　　杨喜明能怎么样？继续和老首长顶着干？看来老首长虽然不想在这件事上表态了，但是仍然对自己提出了严格要求。那么，就算是杨喜明再不顾监狱的整体工作，一门心思去和省监狱局打官司，有意义吗？耽搁的还不是正经事？

　　憋屈，太憋屈了，特别是那个副处长居然事前对狱政科科长王长义讥讽道：“我看，那个叫李发财的人，就是个害群之马！俗话说无风不起浪，那个差点杀掉他的罪犯心里憋着火呢，媳妇被人欺负了，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这种屁话他怎么说的出口？

　　“杨监，这个会我来主持，你公布吧，不过这个任命怎么看怎么别扭啊。”老牛指着最后一行，皱着眉头对杨喜明道。

　　杨喜明摇摇头，把这些不愉快的东西从脑袋里赶走，拿过文件，翻了一页，最后被任命的干警是李发财：二监区副监区长（代理）。

　　老牛道：“还代理？你说，怎么成了这样？”

　　他苦笑一下：“就这样吧，还想怎么样？你说呢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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