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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梦中人，相思泪！

　　顾君临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后来……他哭了三天三夜，一个好心人正好路过雪山，把他捡起来，抱回家去。

　　这个家庭庞大，有几百口人，他们欢声笑语，与世无争，谁知道家主带回去一个不速之客，他们不高兴了。

　　因为这个婴儿，生下来眼珠子是红色的，人家说，这小子将来会变成大魔头，会六亲不认。

　　可他什么也不懂，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哇哇大哭，无法辩解。

　　全家老小，只有养父仁慈，不去听信那些流言蜚语，一心一意，把这个孩子养大，今年他八岁了，你知道他有多惨吗？没人愿意陪他玩，没人正眼相看，他就像丧门星，过街老鼠，十里八乡，人人看见他，都会远远躲开，绕道而行。

　　除了父亲大人，是唯一关心他的人，他在这世上，找不到任何温暖。

　　于是，他就自己，天天出去，和大树说话，和那些听不懂他说话的花鸟鱼虫交流，你说他无不无聊？”

　　小女孩听得一直眨着眼睛，听得很认真。

　　她眨巴着眼睛，面无表情:“然后呢？”

　　“然后，他就跑到你面前，吓你一跳，哇！”

　　顾君临扮鬼脸，吐着舌头，翻着白眼。

　　“哈哈哈……”小女孩儿终于开心地小了，从小到大，难得一见她的笑容。

　　她笑起来，还挺可爱，只是笑的鼻涕都流了下来，轻轻咳嗽，似乎感染风寒了。

　　“你没事吧，我带你回家，包点药吧……”

　　顾君临热情洋溢，关怀备至。

　　“不……我没事的，我只想在这里，谁也不想见……”她冷冰冰的，不愿意与人相处，同样的孤僻。

　　“呃……”顾君临理解错了这句话，于是尴尬地站起来，也许是想气一下她，转过身:“好吧，那我走了。”

　　“等等，你要去哪？我没让你走——”

　　她起身拽着顾君临的胳膊，顾君临年幼无知，在她全身各处咯吱着，一脸猥琐的贼象:“嘿嘿，抓到你了吧！笑不笑！天天板着脸，有那么不开心吗，看你笑不笑……”

　　“哈哈哈……呃呃！哥哥停手啊！人家是个女孩子！你别这样……”

　　顾君临起初也没看出来，因为她穿着男孩子的衣服，戴着帽子，他没分出是男是女。

　　此时无比尴尬地缩回手，连忙鞠躬:“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没事啦！”小女孩白了他一眼，整理好衣服，毫不拘束。

　　那时候，他们是不懂什么叫情情爱爱的，天真无邪，只知道一种东西叫信赖，叫安全感。

　　“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姜舞雪……”

　　“这名字真好听！舞雪，无邪！”

　　顾君临竖起大拇指:“你爹娘一定不一般。”

　　“你怎么知道我爹给我起名字的初衷？你会算卦吗？”小女孩眼前一亮，兴味盎然。

　　“我额……不会啊……”顾君临被问得呆滞。

　　姜舞雪解释:“我爹说过，如果我是个男孩子，他就叫我无邪，可惜我生成了女儿身，他就给我起名舞雪，无邪，舞雪……真的还挺像的……我如果有个弟弟，应该叫姜无邪了吧……”

　　她还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爹娘呢？”

　　顾君临问出这一句，姜舞雪的眼里，涌出悲伤的晶莹泪珠，无比倔强。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受够了！我爹虽然很疼我，从小到大，愿意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我……可是，他算了一卦，就把我关进一个漆黑的地方，再也不让我出去！

　　他说，这是为了保护我，可是，我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我还小呢，我从四岁，就看不见外面的阳光了，一切人间仙境，都不再属于我！

　　他每天都会过去，陪我聊天，可他就是不让我出去，我大哭大闹，他也不管，后来，干脆就不去看我了！

　　你见过关在笼子里的鹦鹉吗？我和鹦鹉有什么区别？我好想出去啊！可是他说，一旦我出来，会遇到恶魔的！

　　今年我七岁了，三年多的煎熬，我瞒着他们，让我的伯伯把我放出来，乘着空间法宝，穿梭虚空，我也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反正离我家很远很远！

　　也许，我回不去了，我想念爹爹，也想念娘亲……可是，如果他们再想一辈子关着我，我宁愿不回去！我再也不要在那黑暗中，百无聊赖，我也想有人陪我玩儿……”

　　姜舞雪说着说着，眼泪又滴滴答答地垂落，惹得顾君临一阵心疼。

　　他作为孩子，最能体会这种孤独，想一想，如果整天把他关在笼子里，他受得了吗？

　　顾君临摸着她的脑袋瓜，也落泪了，他努力微笑着安慰:“没关系的，比我强，至少你爹娘还能天天陪你聊天，我是孤儿，我就没见过爹娘的模样，想让他们关着我，也不可能。”

　　“我就不——我不想回去，永远不想回去，啊啊啊……”

　　姜舞雪满地撒泼打滚，嚎啕大哭，肝肠寸断。

　　顾君临理解了，渴望自由的孩子，却失去了自由，就像他渴望亲情，除了养父，没人愿意，慷慨解囊，连一句关怀的话，那些人都说不出口。

　　“没事，不回去，就不回去，但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我们做朋友吧，我跟你一样，也没朋友，我们一起玩儿！拉勾勾！”

　　两个稚嫩的孩子，拉勾盟誓，满面笑容，姜舞雪时常还会哭，却哭得不再那么频繁。

　　顾君临总是想着各种办法把她逗笑，把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

　　他们一起去掏鸟窝，去捉鱼，玩得开心，无忧无虑。

　　有一次，一只野狼出现在他们面前，危险降临，顾君临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野狼搏斗，可惜他才八岁，手无缚鸡之力，危在旦夕，后来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道光，野狼一命呜呼，他们得救了，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劫后余生，相依为命，无遮无拦地哭着。

　　多么美好的岁月，可惜，老天爷终将破坏这份美好。

　　几个月，都是顾君临陪着姜舞雪，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年龄相差不到一岁，本来是忘掉了一切烦恼。

　　天有不测风云——

　　那一天，霞光万道，金云遮天！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顾君临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神人，这些经天纬地的大能者，一起为她而来！

　　“殿下……玩够了吧……请恕罪，我们要带你回去！”

　　姜舞雪看到这群神仙，浑身麻木僵硬，已经惊呆了！

　　“龙伯伯，风婆婆，我可以不再住进那黑渊牢笼吗？你们实话告诉我……”

　　顾君临看到姜舞雪颤抖着，面无血色，期待答案。

　　“不行！主公吩咐，你必须住进去，再住一万年！”

　　这秃顶老者板着脸，庄严肃穆，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在姜舞雪的心中。

　　“不！那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死也不要回去！”

　　“不行，殿下再放肆，老身……要亲自动手了！”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看起来凶巴巴的，抬着龙头拐杖，要靠近她。

　　“不行！你们这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凭什么？今天有我在，谁也不能带走她！她住进去生不如死你们知道吗？”

　　顾君临未曾意识到局势，他展开双臂，拦在这群人面前。

　　这群神仙的脸庞，布满愠色，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小家伙……让开！”

　　老婆婆一再呵斥，顾君临就是不让！

　　“想带走她，先杀了我！我没死之前……一定会保护她！”

　　一个小孩子的意志，也让这些神仙惊讶。

　　“你眼中有魔血，魔道遗孤？但是看你的资质，又是人族……小子，你父辈何人？”

　　“我无父无母！”

　　“再不让开，休怪我无情！魔道中人，当斩立决！”

　　老妪发怒了，就见一股杀气要逼死小小的顾君临。

　　“住手！”不知何时，姜舞雪拿出一柄匕首，喊出这一声，她泪眼婆娑，彻底绝望。

　　是时候，要和顾君临做一个道别了，就算舍不得，天意弄人。

　　小小孩童，如此决然，目光冰冷，颈见血痕！

　　她含着泪，恋恋不舍地回眸望去:“我该回去了……君临，对不起！”

　　顾君临头疼欲裂，放声呐喊:“你们这群歹人！简直是王八蛋——”

　　“君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们，真的会杀了你……呜呜……”

　　姜舞雪痛哭流涕，最终决然地对峙群雄，一身傲骨:“我跟你们走，不许伤他一根头发，否则我自尽！你们看着办！”

　　难以想象，她为了顾君临能够安全，如此狠心，一群神仙都震惊，面如土色，老婆婆手抖了抖，龙头拐杖差点握不住，出大事了！

　　“殿下……放下尘缘……”

　　“滚开！我自己走！”

　　就这样，姜舞雪最终千百次回眸，泪目让得顾君临心碎，随诸神，于霞光处，破空而去。

　　他最在意的伙伴，只相处了几个月，恍如隔世。

　　从那以后，顾君临失忆了，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个人，可是他想不起来，今夜，终于在梦中，寻回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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