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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乞丐

　　雾气逐渐散去，秋日温暖的阳光洒在这片旷野上，阳光落在小乞丐脸上，暗紫色的尸斑像是消褪了些，可脸色依旧苍白，不见血色。

　　浊黄的眼睛依旧充斥着迷茫和空洞，他坐起已有一个多时辰，自醒后，他像是无意识般一直做着深呼吸，从巨坑尸体那冒出的透明气体也在不断减少。

　　当最后一丝气体被他吸入体内，小乞丐原本迷茫的眼神少了些空洞，却多了些疑惑。不知是阳光的作用还别的什么原因，他脸上的尸斑已经消褪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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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咕噜。

　　木板车的声音从陌阡城方向传来，像马老三这般的运尸人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

　　马老三今天比较幸运，连续发现了十具尸体，位置都不远，没花多少时间，他已经把尸体绑好在木板车上。尽管尸臭味令人作呕，可这是马老三唯一可以生存下去的法门，他拉着木板车往城外的巨坑走去。

　　来到坑边，马老三已经满头大汗，放下木板车，正准备把木板车上的尸体倒进巨坑时，眼角的余光忽地发现坑中像是坐着个人。

　　他吓得汗毛倒竖，用力拍了拍胸口，咽了咽口水，揉了揉眼睛。

　　一个衣衫褴褛，皮黄骨瘦的少年正坐在巨坑边缘，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拉出一个长长的人影。

　　“有影子的，不是鬼，不是鬼！”马老三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匆匆地把木板车上的尸体倒进巨坑，拉起木板车便往城里赶去。

　　尽管疑惑为什么坑里会坐着个人，尽管这人有些眼熟，可马老三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有些邪门的地方，他打定主意下次要结伴出来。

　　小乞丐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老三，站了起来，爬出巨坑，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

　　啪！

　　进城后，马老三有些恼火地把木板车重重一放。狭窄过道两旁的人有些诧异，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马老三。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你跟着我，我瘆得慌。”马老三转身骂道，他有些激动，连嘴角的口沫子也喷了出来。

　　街旁众人顺着马老三的目光看到一个少年，确切地说是个小乞丐。大概十二三岁，身材矮小，衣衫褴褛，蓬头垢脸，浑身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有些忍不住的，捂着鼻子走开了。好事者则用手背掩着鼻子来回看着马老三和小乞丐。

　　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什么，小乞丐没有回应，只是站在过道的一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马老三。他脸上的尸斑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点病态的潮红。

　　这条过道是运尸人专属休息的地方，位于陌阡城的西北角落，长约百来丈，宽一丈左右。过道两边都是些残垣断壁，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来这里的只有运尸人，他们称这条过道为轮回道。

　　马老三见小乞丐没有回应，气得脖子青筋乍现，一手抄起脚上穿着的一只草鞋，向小乞丐身上扔去。哒！草鞋太轻，在小乞丐身前掉落下来，并没有打中。

　　“噗嗤……”过道上看戏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没事跟着我干嘛？你爱哪滚哪去！”马老三快步把草鞋拿回，一边穿一边恶狠狠地说。

　　“喂，我说是你是不是聋了，听不到我说什么？我让你爱哪滚哪去，我又不认识你，别跟着我。”马老三有点抓狂。

　　这个小乞丐从巨坑开始一直跟着他，进入陌阡城，又从城门跟着来到轮回道。有好几次他加快脚步想甩开小乞丐，均以失败告终。

　　“呸！有毛病！”马老三放弃了与小乞丐沟通的念头，吐了口浓痰，诅骂了一句，拉起木板车走出轮回道，现在已经接近晌午，时间不多，今天还要再运两趟才能拿到工钱。

　　“马老三，这就走了？”在过道看戏的人见马老三拉起板车要走，有些戏谑地叫道。

　　马老三回头看了眼，“吐！”一口浓痰算是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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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白天的时间比夜晚要短。晌午一过，天色就越趋暗淡，秋风也开始呼呼刮起来。

　　马老三不敢停下脚步，一来天色已晚，再不赶路就要天黑了。他已经来不及去管身后那“吊靴鬼”小乞丐了，他要跟就让他跟着吧。

　　咔哒！

　　走得太快，轮子像是撞到石头，马老三没扶稳，木板车侧翻过来，摆在上面的十具尸体倒了一地。

　　“呸！呸！呸！他妈的真晦气！”马老三吐了口水，气得直骂道。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努力了半天才把木板车翻正。

　　“呀！”马老三一边嚎叫着一边猛踢木板车。这样的生活他过不下去了，每天和这些恶臭难闻的尸体打交道，吃完这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发泄完一轮，马老三靠着木板车坐了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停下来，还因为小乞丐一直在后面吊着，他连午饭也没有吃，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这个短命鬼，我会连午饭都没有吃？我会这么倒霉把车都翻了？你他妈的给我滚远点！滚！听到没？给我滚！”马老三看见小乞丐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气不打一处来，边骂边抓起脚边的石子就往小乞丐身上扔。

　　小乞丐没有闪躲，任由马老三扔过来的石子打在身上。待马老三停下手时，他走到一具尸体边上，弯腰，一手抱颈，一手抱脚，试图把倒在地上的尸体抱起来。然后努力了半天，尸体却没有离开地面半寸。

　　马老三看着小乞丐有些生硬笨拙地动作，突然有些想发笑，凭他瘦若竹杆的身体想要抱起比自己身体大一倍的尸体无疑有点天方夜谭。

　　“你别动了，凭你那小样，搬不起来的。”马老三想喝止小乞丐无谓的举动。

　　小乞丐停了下来，用力一吸气，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气体从尸体胸前冒出接着被他吸了进去。小乞丐布满血丝的双眼深处似是闪了一下，迷茫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神采。

　　“喂！你丫是不是傻了，没闻过死人的味道吗？”马老三虽然口中在骂，可他也站了起来，侧着身，弓着腰，有些紧张地向小乞丐缓步走去。

　　嚯！小乞丐忽的一下抬起了头。

　　“啊！”马老三被小乞丐这一突然的举动吓着了，惊喊着往后跳了两步。一阵秋风吹过，马老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一下把他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干嘛啊，吓死人了。”马老三拍拍胸口，平伏一下紧张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小乞丐没有理会马老三，全身用力，唰地一下，比他还要大一倍的尸体被他抱了起来。小乞丐两只小腿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着木板车移动，像是随时都会跪下来。

　　马老三惊得把嘴张得老大老大，几乎可以塞下个鸡蛋。

　　几步的路程，显得异常漫长，直到小乞丐把尸体抛到木板车上发出砰的响声时，马老三才从惊愕中醒来。

　　“你？你？你怎么可能搬得动？”马老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我……我来搬。”这是小乞丐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很生硬，像是很多年没说过话突然再说出来一般的感觉。说完，并没有等马老三回应，小乞丐走向下一具尸体。

　　就像是仪式一般，小乞丐每次在搬起尸体时，总要深吸一口气，然后再颤颤巍巍地把尸体搬到木板车上。

　　没过多久，十具尸体都被小乞丐搬上了木板车，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着马老三突然裂嘴一笑。马老三看着小乞丐这有些诡异的笑容，心里有些发寒，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走？”小乞丐指了指巨坑的方向。

　　顶多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马老三也来不及想太多，急忙用布条扎好尸体，拉着木板车，往巨坑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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