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说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曾听一刀红前辈说过,你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变故,可一个人如果长期被仇恨占据内心,那么他的人生将是灰暗的。”
“记得小时候师父曾经说过,一念之慈,万物皆善。我那个时候也不理解,我总认为,等我长大了,有了功夫。我便会把欺负我的人,通通暴打一顿,扬眉吐气。后来师父跟我说,那又如何呢,他被打之后心生怨气,还会找你寻仇的。如此恩怨往复,何日能了呢。”
小泥鳅站在黑衣女对面,深情的望着她。“看着我的眼睛。”
黑衣女仰起头来,一双眼睛深邃而茫然。与小泥鳅交接的一刹那,顿感如沐阳光,阴郁之情一扫而光。她又无奈的低下头去。
“看着我,说说你的事情,看我能不能帮助你。”
小泥鳅的真诚向一股无形的力量,令黑衣女抬起头来,沉默良久。摇头不语。
“我知道你心中很难受,说出来吧,也许我会为你分担一些。”
黑衣女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激动的依靠在小泥鳅肩膀上,不停缀泣。
世间的人啊,皆是一情字萦绕心间。生活才可爱,才会五彩缤纷。一个狠辣无情的女杀手,此时也有柔情的一面。
世间的众生怎不让人爱怜。
黑衣女仰起头来,幽幽说道。“那我就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十年前,当时我还是一个小姑娘,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家境优越,门第书香。我的父亲陈勋是朝中大员 ,他一向刚直不阿,而大宦官孙擎却因粮响纳税一事,与我父亲有了争端。”
“我父亲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他买通江湖人士鬼手对我父亲痛下杀手,并使用离间之计,将我陈氏满门抄斩。那时我才只有七岁,我害怕,无助,我更痛恨孙擎这个老宦官,是他让我家破人亡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血债血偿。”
“老管家带我侥幸逃脱后,一路风餐露宿,孤苦伶仃。为了躲避官兵追捕,我们隐姓埋名,吃了多少非人之苦,而这一切的罪恶根源,都是孙擎造成的。”
小泥鳅拿出手帕,替黑衣女擦了擦眼泪,“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女深情的望着像泥鳅,“小时候,母亲教我习文识字,我特别喜欢古诗经里的那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母亲说,那就叫你陈伊吧。我当时很高兴,也特别喜欢这个名字。”
“陈伊。陈伊。好名字。”
“什么,什么……什么伊人,在水一方。真的很好听。”小泥鳅说道。
“兼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黑衣女缓缓说道。
“你以后就叫我陈伊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时候打架总是被人追着跑,那个时候我跑的特别快。所以他们叫我小泥鳅。”
小泥鳅淡然一笑,“叫什么名字,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小时侯我曾经为吃不饱一顿饭而去偷抢,遭人奚落痛打,他们骂我,侮辱我,我心里何尝好受够,但每次当我醒来时,看到喷薄欲出的太阳,反尔没事了。”
“后来遇见了书剑哥,我们俩脾气相投,拜了兄弟,又学会了武功。我们想到除暴安良,惩强扶弱。可是,可是。江湖上的各种利益纷争。太复杂了,有些事。不是有武功就能解决的。”
“说说看,陈伊,我今年快满十八岁了,你一定是比我小的。”
陈伊微微笑了一下,“算起来,我刚满十七周岁,那我以后叫你泥鳅哥好了。你,你……你不想看看我的面容吗。”
陈伊低下头来,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当然愿意,你的眼睛跟小时候一样。就像两只黑葡萄。你笑的时候啊,我还清晰的记得你的两个小酒窝。”
陈伊右手缓缓将黑巾摘下,“这还是我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泥鳅哥,你看我跟小时一样吗?”
只见陈伊一双大眼此时满是柔情,脸型似乎比小时清瘦了许多,瓜子脸上高矮适中的鼻梁下,樱桃小嘴上下翕动。旁边两个酒窝深陷。当真是比自己心中想的还要漂亮。
小泥鳅双眼圆睁,深情的望着陈伊,
二目相对,不由得痴了。
陈伊多年的委屈与伤害,没有人倾诉。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痛苦,此时小泥鳅的一番话像一股暖流一样。句句温暖她的心。她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倚向小泥鳅肩膀。泪水汩汩而出。
“哭吧,哭吧,也许你哭出来会好受些。”小泥鳅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这两个少年,因幼时的一段香囊奇遇。十年后,奇迹般的又遇到一起。缘散缘聚。怎不让人唏嘘?
此时的秋风又刮了起来。
旁边的树枝瑟瑟作响。
树上的几只鸟儿,振翅离去。
却有两只鸟儿仍在嬉嘻,树枝摇摆不定。两只鸟儿却浑然不顾。
小泥鳅指着两只鸟儿说道。“陈伊,你看那两只鸟儿,秋风阵阵,兀自不走,像极了我们俩个,你看它们欢蹦乱跳的,是否也在互诉衷肠。”
陈伊望去。见两只鸟儿仍欢乐无比。
联想自己与小泥鳅的境遇,她幼小多识诗书,不仅脱口吟道。
“江湖是是非非多
十年恩恩怨怨错
便如飘飘摇摇鸟
莫唱聚聚散散歌”
小泥鳅拍手叫好。“好诗,好诗,想不到伊妹妹还是一个大才女。什么是非多,聚散歌的,听着真是入耳,我虽然不懂,但就是感觉好听。”
陈伊莞尔一笑,“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小泥鳅也报以一笑,两只小眼睛又眯在了一起。却有着无限可爱。
小泥鳅问道。“后来呢。后来你去了哪里?”
陈伊叹了口气。“老管家带着我,风餐露宿来到青海丁家,丁家以前开过镖局,曾得到过我父亲照顾,所以听说我家罹此大难,便收留了我。老管家在日后几年得病仙去,我在丁家呆了五年,学会了基本武功,结识了阿星阿月姐妹。”
“但是丁家的武功,仅限于看家护院,他们的拿手功夫便是“丝绦夺命绸”,后来传与阿星阿月 ,我为学武功,在丁家的引荐下,拜在了柳音师太门下,柳音师太出身峨眉,后自创软剑十七式,开宗立派。我在柳音师太门下,没日没夜,风雨无阻的练功。”
“柳因师大曾劝我,世间恩怨皆是魔障,不可陷入太深。可我想起爹娘惨死,我的心如何平静。后来我辞别柳音师太,找到阿星,阿月来到中原,我们皆以青衣裹身,杀了很多江洋巨盗,一时声名鹤起。后来我们接受了花蝴蝶重金邀请,替他独挡一面。”
“再后来,花蝴蝶抓了两名女子,好像是叫红花,绿叶。”
“红花,绿叶?”
小泥鳅叫道。“这两位姐姐我知道的,曾是一朵红前辈的侍女,不知现在在哪里?”
“我一开始只认为花蝴蝶是一个采花大盗,但谁知道,他竟然是诸葛羽的党羽。我知道时,绿叶,红花已被诸葛羽掳走,他拉拢我为诸葛羽效命。我不愿卷入江湖纷争,只想为我爹娘报仇。后来,我与阿星阿月姐妹潜入孙府,杀了他们全家。一念之仁,对他们的家丁我并没有下手。
但就是这一个善念,让孙家独子孙展鹏逃脱。后来听说他投奔了诸葛羽。
于是我找到诸葛羽达成一个条件,我负责挑衅江湖正道武林人士,然后各个击破,瓦解他们的势力。诸葛宇就把孙展鹏交给我处理。我报仇心切,于是就答应了。”
“那日青龙打伤花蝴蝶后,我怕花蝴蝶暴露我们的身份,便杀了他”。
“可是,你们为什么又要对青龙穷追不舍?”小泥鳅问道。
“当然为了报仇,如果我杀了几个中原高手,便会换回孙展鹏,为我父母报仇。”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却会因此有多少人受到伤害,最后坐享其成的还是诸葛羽,东方笑他们。”小泥鳅说道。
“可是我,可是我每次想到父母惨死,我的心中,便如刀割般疼痛。我也知道诸葛羽是在利用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你杀了他全家,也算报了仇了。干嘛要斩尽杀绝呢。更何况孙展鹏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他之所以被诸葛羽藏匿,完全就是利用你的一步棋。你想想,孙展鹏我们不杀也罢。你也杀了他的父亲,这段恩怨跟他是没有关系的。假如他会记恨,再去找你,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陈伊似乎听懂了很多 ,他望着小泥鳅。默不作声。
小泥鳅说道:“我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师父常说,物由心转,境由心生,有时候仇恨烦恼都是自己所生。孙擎杀了你全家,你又杀了他一家,这就算扯平了。至于孙展鹏,由他去吧。万事皆有因缘,他也会正确思考这件事的。”
“以后的恶魔厉鬼反而是诸葛羽,东方笑他们,陈伊,忘掉仇恨吧,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对付诸葛羽,东方笑他们。为武林正本清源,还世间一个太平。”
小泥鳅慷慨激昂的说道。
陈伊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似乎对小泥鳅的话语十分认同,默默点头。
“怎么样了,小泥鳅?”
书剑在远处招手,“还有多少话要说。”
小泥鳅高兴的叫道。“她叫陈伊,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他拿出手中的香囊向书剑招手,“你看,这只香囊与陈伊的就是一对。”
书剑,杜乐等一众走来。
小泥鳅说道。“陈伊家中变故,报仇心切,被诸葛羽利用,对青龙,了空二位师父不住。小泥鳅带此在此赔礼了。”
言罢向青龙,了空深深一揖。
了空哈哈一笑。“你能代替得了女娃吗。”
小泥鳅一愣。看看陈伊,示意陈伊致歉。陈伊看了小泥鳅一眼。向青龙,了空拱手,“谢两位前辈手下留情。陈伊对不住了。”
“哈哈,哈哈”青龙笑道。“天下英雄本一家,贤侄好本事,逸风兄的好徒弟啊,”他又对着了空说道。“等到逸风兄来,我们一定大喝几杯。”
“哈哈,是啊。”了空笑道。“如今恩仇尽解,青兄,我们也该走了,你还欠着我一盘棋呢。哈哈。”
“好,好。我们走,我们走,再好好杀上一盘。”
他二位快人快语,向书剑杜乐等拱手道别:“青山不改,我们后会有期。”
二人咆哮生风,呼啸而去。
文竹看到小泥鳅一脸喜悦,“小泥鳅,这回美梦成真了吧。再也不用每天拿着你的香囊,看啊,看啊,没精打采,茶饭不思的。”
陈伊听到此言,羞涩的低下头去。
杜乐捻须微微笑道。“哈哈,小泥鳅功德圆满了。”
秋风大了起来。
书剑正待说话,忽听旁边一人叫了起来。便见陈伊手下一名黑衣人倒地吐血而亡,又是接连几声。另三人也纷纷倒地。挣扎了几下,面色惊恐,嘴角流血,倒了下去。
阿星阿月纷纷跑了上来。护住陈伊,便听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哈哈,居然忘了仇恨,找上情郎哥了。哈哈,哈哈。”声音充沛震撼,久久不绝。阴郁寒冷,好像带着无穷杀机。
此时的树叶也被他的声音振动了。
是谁?……
正是:
十年恩怨十年心
恨如秋草陌上林
悟得江湖草莽事
缘曾雨露顶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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