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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相遇故人

　　两人一时间各不言语，只有林间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突然两人听到远方有人唱歌，声音沙哑难听，不过韵律倒也优雅，只听那人唱道：“自古闲人自古闲，从来忧者从来癫。莫叫清净惹红尘，男怨女，女怨男……闲人不闲，癫者更癫……”

　　小岚听着音律，似是自己家乡小调，心中一喜：“难道此间还是易州地界？”随即想到自己一路向东漂流，即使这里还是易州，也离着仙鳄府越来越远了。她离家已久，听着这小调倍感亲切，不自觉的起身张望，前面树木颇多，枝叶繁盛，杂草丛生，哪里看得到什么人？

　　只听着歌声悠悠，越来越近。

　　六儿听着那人唱的词句，黯然伤神：“自己清净于世，又何必堕在红尘？惹了莫名的悲伤，自找苦吃。可是若不入红尘，人生又有何乐趣？”

　　小岚听着那人走进，扯着嗓子喊道：“老乡！能否借一步说话？”那人唱的正酣，听人说话，有些诧异，又有些生气，隔了一会，才道：“丫头是哪里人？怎敢胡乱认亲？”那人声音嘶哑，语调又有些傲慢，小岚听着极不舒服，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心中先厌恶了三分。

　　须臾，自林间转出来一人，那人正骑着一头瘦瘦的毛驴，身穿一件白色襕衫，手里拿着一把破扇子，正自摇头晃脑，嘴里仍哼哼不停，自乐其中。

　　小岚见这人有些面熟，可那人低着头，看不清脸。小岚又叫了一声“老乡？”那人才懒洋洋的抬头瞧看。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一惊，小岚惊呼出声：“张秀才！怎么是你？”这人正是三无秀才张打油。他看到小岚，也是心中惊疑，而后大喜道：“哎呀，穷秀才本自忧愁，却不料他乡遇故知，果真是喜从天降！”

　　小岚离家多日，却不想在这里能遇到他，赶忙跑了过去。两人平日里本不太熟，但此时遇到，各自欢心，也寒暄了好大一阵。小岚得知他是为了追一个人才到了这里。

　　原来张打油好色，与易州城万春楼里的翠莲是老相好。恰恰翠莲生的貌美，又颇有些诗情画意，被前来经商的富商看中，赎了身娶回家做了小老婆。张打油得知之后，老大不愿意，便撇下乡里，到处寻人。只是他不认路，对翠莲的感情也并不深厚，寻了一阵子便渐渐淡忘了。也不知自己随意走到了哪里，一时间还不想回去，倒不如趁着春光大好，到处走走。这才闲逛到了此地，遇到了小岚二人。

　　他整日里唱歌解闷，声音嘶哑便是缘于此故。

　　当张打油得知六儿受伤之后，“哎呀”一声翻身下驴，跑到身边瞧看。见他闭目伤神，小岚也是泪眼朦胧，猜到是二人闹了别扭，也不多嘴，哑道：“这不是那日的小英雄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他生性好事，仙鳄府那日去了那么多武林豪杰，他自然也去瞧了热闹。

　　六儿一见是他，并不答话，微微一笑，权当答礼了。

　　张打油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探了探他脉搏，故作深沉道：“嗯，无碍无碍！只是失血过多，养养就好了。年经人精力就是旺，若是常人，性命早不保咯。”

　　小岚只知他平日里浪荡无依，实不知他还有看病的本事。她虽与六儿赌气，但此刻也仍自高兴，转怒为喜道：“张秀才，你可有什么法子救救这负心的汉子吗？”显然还是怒气未消。

　　张打油哈哈大笑：“刚好有法子！”他在破旧的衣衫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又道：“只是这只能治伤，对负心汉管不管用我可不知。”小岚脸一红，接过瓷瓶，凑近闻了闻，只觉味道辛辣刺鼻，也不问明来历，便丢给了六儿。

　　有些人天生就被人信任，张打油就是这种人。

　　六儿捡起，褪下衣衫，露出肩膀，将瓶口朝下，滴出数滴浓水。那浓水一经接触伤口，立时有些冰凉清爽，须臾药性发作，疼的六儿脸红一阵白一阵，但他兀自忍受，并不出声。倒是张打油瞧的一阵咧嘴，“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六儿穿上衣衫，额头已渗出豆大般的汗粒，伤口酸麻，疼痛稍减。他想将瓷瓶递还，张打油却道：“我用不着，你留着用吧。每日滴几滴，早晚见好……不过这药性强烈，莫要贪用。”

　　话未说完，只听远处一片嘈杂：“奶奶的，那穷秀才跑哪里去了！他偷了老子的九转冰露，找到他定要他好看！”“大哥，那穷秀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叫我们出丑！”“娘的，这九转冰露老子废了多大力气才搞到一瓶，就这么被偷了！”

　　三人听着那些人说话，面面相觑。六儿拿着那白瓷瓶，想来这就是那两人说的什么“九转冰露”了。给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举在半空，不知所措。

　　张打油慌慌张张，低声道：“快快收起来！”话音刚落，又听一人道：“大哥，你看！毛驴！穷秀才就在不远！”原来他未拴住毛驴，此地杂草甚多，毛驴自顾自的吃草去了，正被两人瞧见。

　　那人话音未落，另一人已提前奔出，眨眼便到毛驴跟前，值惊的毛驴大叫几声，跳开了去。六儿两人一见那人身法，兀自心惊：“这人身法不赖！张打油怎么得罪了他？”那人不见有人，便即纵跃上树，双手抱着树干，登高望远，早瞧见了他们三人，随后大骂一声“个老子的！”在那树上一踏，身子飞向三人这边而来。

　　那人落地，瞧也不瞧六儿两人，冲着张打油吼道：“奶奶的！快把九转冰露还给老子！”声若洪钟，震的六儿耳朵生疼。再看那人，剑眉横飞，倒也有几分英气。不过右脸上有老大一块胎记，中间还生了一颗黑痣，痣上几撮黑毛，兀自翘立颤动。

　　那人的脸经这一折腾，瞬间英气全无，倒多了几分滑稽。小岚虽是与六儿赌气，也不免心中偷笑几声。只是见那人凶狠，这才没笑出声来。

　　张打油还未开口，另一人也已窜出，看到他也是一阵吼叫：“好啊！终于找到你了！”而后又看了看六儿与小岚两人，皱了皱眉，稍一迟疑，脸露惊讶之色，对另一人道：“大哥！他们是水手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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