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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雪中送炭

　　“这臭小子。”见小六子睡着的小样，李寡妇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笑骂道。

　　李寡妇眼睛在小六子的脑袋上扫了一眼，小声问跟进来的徐老歪：“我听说乡里小学招生报名要截止了，寻思着你之前老念叨送小六子去念书，来问问去了没。”

　　徐老歪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在了脸上。

　　徐老歪神色很不自然，尴尬地轻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最后将目光躲闪开来，不知道聚焦在屋子里哪个点上：“那个...不报名了，小六子今年可能也上不了了。”

　　“啥？拥呼啥啊？咋还说不去就不去了？差啥啊？”李寡妇一愣，眉头皱起来低声嚷嚷起来。

　　因为怕打扰小六子睡觉，她这么刻意地压低声音，倒让徐老歪心里窝得慌。

　　“没拥呼啥...那个...这么早，你也没吃饭吧，不然，在我这吃一口？”徐老歪小心翼翼地顾左右而言他。徐老歪胆小，但也是要面子的人，这么大个人了，把钱丢了，磕碜。而且，他怕李寡妇借钱给他。

　　徐老歪穷，但穷的有志气，几乎不会向别人借钱。

　　“老歪大哥，你这人吧，说你啥好呢？哎！真是！有啥难处你就说呗，到底咋的了？没报上名？还是咋了？”李寡妇脸色不好看了。

　　她打心眼里没把这爷俩当外人儿，徐老歪这闷头搭脑啥事情都憋在心里的德行，她这急性子还真有点看着闹心。

　　徐老歪正抿着嘴不吱声。

　　“我爹带我去报名，钱没了。”

　　冷不防炕上被窝里的小六子迷迷瞪瞪地探出脸来说了一句。

　　“胡说啥捏！”徐老歪愤怒地朝小六子吼。

　　小六子一脸懵憕，茫然地将目光在李寡妇和徐老歪俩人身上来回游移。

　　“老歪大哥，你这...钱没了，你咋不吱声那，这事儿闹的，钱咋还能没了呢？”李寡妇语气缓和下来，语气里忍不住带了点埋怨。

　　“这小兔崽子净胡说...”徐老歪还要嘴硬，但是到底还是在李寡妇的目光下，理亏地抿了抿嘴角，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估计八成是坐车让人给扒了。”

　　“这事儿整的！缺德冒烟的小偷！”李寡妇叹了口气，扭身坐到了炕沿上。

　　她本来想说跟村里人借点钱来给徐老歪凑一凑，可是这年月，大家都不富裕，一个要送养子念书的穷唱戏的，绝对是村里的异类，指望大家给凑钱估计是难了。而且徐老歪这个倔驴还贼有个性！

　　她心里也有些愤懑。心说，真是好人没好命儿，这爷俩穷得恨不得一块地瓜都分两顿吃，好不容易弄点学费想送孩子念书，还丢了，咋就这么难呢！

　　她心里愤愤地想着，顺手把身下硌屁股的东西给拽出来就要扔到一边儿去。

　　余光瞥见上面的字的瞬间，她愣了愣，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似的，又把手里的东西拿近了看看，又把视线挪到徐老歪脸上瞅了瞅，再移到小六子迷拉吧登的脸上瞅了瞅。

　　然后她一声没吭地又把视线挪回了手里的东西上。

　　他知道，徐老歪仅限于写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常用字。

　　徐老歪是认字不多，小六子更是认识的有限。

　　爷俩学艺全靠口头传授和死记硬背。

　　所以说小六子如今能学戏学到这样的程度，徐老歪的确是功不可没，背后付出的艰辛和小六子的天赋都不是靠想象能想到的。

　　李寡妇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是嫁人之前她曾经上过小学，如今自己一力支撑起一个小卖部，平时订货卖货，她倒是识字的。

　　“这是……”她有些诧异地抖开手中的东西，眼中一亮。

　　这是一张纸。

　　但是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这张纸上记载的东西让她心里一动。

　　“老歪大哥，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她有些紧张地问。

　　徐老歪正在怒瞪小六子，怪这小子嘴快，让自己在李寡妇面前抬不起头来。

　　丢钱是啥光彩事啊，还大摇大摆地说出来，不嫌丢人！

　　猛不防李寡妇问自己话，他收拾好情绪和表情转眼看过去，认出了这张纸。

　　“这是王秋凤送来的，因为小六子前几天救了她侄女，说是表示感谢才送来的。我本来想找人问问这是啥。”徐老歪不在意地说。

　　“哎呀我的老歪大哥，你知道这是啥么？”李寡妇一拍大腿，激动地说。

　　“不知道啊...是啥？”徐老歪和小六子互相看了一眼，奇怪地问。

　　“小六子念书的事儿有着落啦！”李寡妇抖了抖手里这张纸，像看宝贝似地看了一眼小六子，开玩笑似地道：“小六子，以后你要是考上了大学生儿，可别忘了你李婶啊！”

　　徐老歪闻言忍不住上前一步拿过那张纸，看了又看，也没认出几个字。

　　“真的？”他直直地看向李寡妇。

　　李寡妇认真点点头，一脸激动：“这是镇上给开的介绍信，推荐去乡里小学念书的，估计是镇上给村里的名额。村长，为了谢谢小六子，就给了小六子了。王秋凤可能也料到你一个唱戏的会唱戏文却不认字啊！”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徐老歪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这才紧紧将这封信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六子的脑袋：“小兔崽子，真有个狗命！以后可得好好报答你李婶，还有你王婶一家。”

　　“啊？”

　　小六子一脸懵。

　　“啊个屁！赶紧起来！”徐老歪笑骂道......

　　那个时候，全国正处在扫盲的阶段，乡上之所以办小学,也是出于响应全国号召，希望可以提高农民的文化水平。

　　毕竟这个时代，农民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认字的凤毛麟角，大多数都一个大字不认识，入学恐怕也都是从基本认字开始学起，彼此之间差别不大。

　　所以只要有人肯来报名学习，只要年龄差距不是太大，学校都是持支持的态度,积极鼓励入学的。

　　小学是五年制，小六子被安排在一年级二班。

　　认过教室，发了书本，学校通知一周后开学要带的用品，就没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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