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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代销点的乐子

　　放完一百头炮，祭灶算正式完成，叶少龙的爸爸把供奉在灶王爷和灶王母神像前的两碗饺子端走，走的时候，两碗对侧，倒出两汪水在地上。

　　叶少龙一直躲在门后面，听完炮响，又奇怪的看爸爸做这些动作，心里不明白什么意思。

　　前些年祭灶的时候，叶少龙对这些场景也有所疑问，甚至还问过，但爸妈都没有回答，神神秘秘的叫他不要乱问话。

　　意思好像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怕灶王爷和灶王母听了不高兴。

　　叶少龙自然是没敢再问下去，所以，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把两碗饺子的水倒在地上。

　　后来，随着知识渐长，叶少龙才渐渐明白，那是因为，灶王爷和灶王母都不是真人，而是神位，两碗饺子水倒在地上，就相当于两碗饺子依旧留在灶王爷和灶王母的面前，伴着纸灰飞到了天上。

　　灶王爷和灶王母不可能吃饺子的实物，饺子只能以这种方式供奉给他们，而真正的饺子，被叶少龙的爸爸端到厨房，重新在锅里涮了一遍，一家人吃掉。

　　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饺子，叶少龙感觉味道有点不对，仔细一品，口感也有点不对，惊讶了一声：“妈妈，今年是肉饺子？往年都是青菜饺子，为什么今年不一样？”

　　叶少龙的爸爸冷冷的道：“吃饭就吃饭，不要乱问！食不言寝不语，跟你说多少次了！”

　　妈妈却没有避讳，说道：“往年包菜饺子，是因为家里穷，没钱买肉，肉只能等到大过年才能吃。今年不一样，庄稼收成好点了，河工上发的钱比去年多一倍，自然有钱割肉包肉饺子了！”

　　叶少龙津津有味的吞下一个肉饺子，大口咀嚼，咸淡适中，口感也好，不像菜饺子那样，软塌塌的，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叶少龙嘴里的东西还没咀嚼完，就呜呜的说道：“我们改善生活，那老灶爷也吃上肉饺子了，老灶爷一定很高兴，多为我们家做事！”

　　叶小米白了叶少龙一眼：“吃饭就吃饭，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老灶爷又不是咱家的仆人，干嘛要多为咱家做事！”

　　爸爸把筷子在碗上一敲：“都闭嘴，不咸不淡的话不要再说了！灶王爷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吃完了该滚哪玩滚哪玩去！”

　　见爸爸有些不自在的瞅瞅灶王爷的神像，叶少龙嘟嘟嘴，不敢再说什么。

　　这个小年，叶少龙对饺子的味道记得特别清楚，这顿饺子，是他吃过的味道最好的。

　　往年除非是大年三十和初一才能吃到肉饺子，也许是因为时节不同，那又是另一番味道，在小年吃上肉饺子，这还是头一次。

　　北方的冬季夜极其漫长，晚上六点出头，外面的天就黑沉沉的，透着几分蓝，不一会儿，夜幕降临，天上的星辰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时候，叶二狗悄悄的站在门口叫叶少龙出去玩。

　　妈妈对叶小米道：“小米，去跟着他们，让他们玩炮仗的时候小心点，快过年了，别炸伤什么的！”

　　叶小米是叶少龙的姐姐，比叶少龙大三岁，相比叶少龙这些“顽孩子”年纪，她要懂事的多，做事也会小心点。

　　叶小米不情愿的嘟着嘴：“他们疯起来像猴子一样，我哪管的着！外面天冷，我不想去！”

　　妈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从口袋里翻出两块钱来：“他们肯定是去代销点了，你看着点，这两块钱归你！”

　　叶小米也才点点头，接过钱，跟着跑出去：“这还差不多，我也去买两包辣条去！”

　　“龙仔，你等着我！咱妈让我看着你，别那么疯！”

　　叶小米三两步就追上叶少龙，从后面揪住叶少龙的衣服。

　　叶少龙盯着前面奔跑的叶二狗，无奈道：“姐，我就去代销铺买两盒炮，不用你跟着，我又不是第一年放炮！”

　　叶少龙狠命的挣扎，叶小米在后面啧啧道：“龙仔，你别着急，又没说不让你去，慢点，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叶少龙一边叫二狗等着他一起玩，一边转向姐姐。

　　姐姐把一张两块面额的青头票在叶少龙面前晃了晃：“呵呵，你不就五毛钱吗，能买什么东西，我这有两块呢！”

　　叶少龙吃了一惊：“姐，你哪来的钱！哦，我知道了，肯定咱妈偏心，给你却没有给我，我也找咱妈要压岁钱去！”

　　叶小米一把拉住叶少龙：“少胡说，咱妈才没有偏心！我是大孩子，买书本的钱自然要多些，这是我自己省下来的！还有，小年不发压岁钱，压岁钱都是大年三十儿发，你脑子抽了吧！”

　　叶少龙只好作罢，说道：“姐，你的钱可给我花一点不？”

　　叶小米神秘的笑笑：“你今晚得乖乖听我的话，就给你买点小玩意儿！”

　　叶少龙表示听话，姐弟俩乐哈哈的向二狗追过去。

　　叶少龙家往前排，代销点就在大马路边上，每逢过年，代销点都是孩子们聚集的地方，代销点的主人兴致勃勃的把摊位从家里摆出来，一直到八九点钟才收起来。

　　摊子上的辣条一毛钱一包，甩鞭一毛一根，擦炮一毛一盒，里面有七个小炮。

　　除了这些最受欢迎的物品，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糖豆、跳跳粉、包公肉、山楂粉等等。

　　叶二狗只有两毛钱，买了两盒擦炮。

　　擦炮的盒子像火柴盒，炮的一端也像火柴，在侧边的磁纸上一擦，呲的冒出一股白烟，炮就被点着，扔到一边，等着响就行。

　　因为这炮是用擦的方式点着，所以被土话称为擦炮。

　　还有甩鞭，是用细绳子包了炸药，形成细细的一根，点着后噼里啪啦的作响，爆出很多火星子。

　　手花也是一毛一根，最前端带一个长长纸穗子，点燃后燃到材料处，会冒出呼呼的火花，算是小型的烟花，但没有烟花那么危险，可以直接拿在手上玩。

　　这三种玩意儿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他们玩着，尖叫着，嘴里还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或雄心壮志，或咋咋呼呼，闹的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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