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铁路局的办公楼内,一个四十五岁的老工人坐在木制椅子上,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四十岁年纪的男人,两人并肩而坐,一起回顾在电影院看的《末代皇帝》。
老工人摸了摸眼角的老泪,自嘲一笑,“老张啊,这电影看起来提催泪的,你瞧,让你见丑了不是。”
这位老工人名叫赵城,出生于1945年,是抗..日战争结束的时候出生。他的爷爷早年帮助清政府拆铁路,后来他的爸爸又帮助国民党修铁路,建国之后,赵城就跟着自己的父亲一直在上海铁路局工作。
这一晃,赵城都在铁路局工作二十多年了。
“这片子感人呢,就想邀你一起来看看。”被唤作老张的名叫张泓,是上海铁路局铁路技术的科长。
“你还别说,那句老佛爷洋人来给我们修铁路了,真扎心。”赵城端起自己的不锈钢瓷杯,喝了一口,看向张泓。
“是扎心。但这也是给咱们铁路人提个醒,提个百年必得洗去此屈辱的醒。”
张泓的话让赵城侧目,是啊,百年前的清政府让人唤作了东亚病夫,那时候的中国就连一个螺丝钉都要靠洋人的企业供给。
自甲午海战起,中国有了百年耻辱。
中国不是一个退缩和失败的国家,是一个勇敢而敢牺牲的国家,是一群愿意以身报国的中国人组成的国度。
电影刚好唤起了记忆,而这记忆势必要加强,才能让中国铁路人憋着一口气,自我创新,最终扬眉吐气。
“咱们这代人老了,提个醒儿也只能恨在心里。关键是后来的小伙子,他们才是我们洗去铁路耻辱的关键啊,老张。”赵城拍了拍张泓的肩膀。
“中国太缺人才了,是要想想怎么培养下一代铁路接班人了。老赵,我向组织写了一个人才培育计划,你先看看,看看可不可行。”张泓从口袋掏出一张信纸递给赵城。
“哦?你这铁路技术科的科长莫不是想要改行去教育局做科长?”赵城扑哧一笑,接过信纸。
“你先看看,我是不是这个材料,如果可行,或许我真能去教育局呢。”张泓半是玩笑半是期待的回道。
赵城仔细看着信纸上的文字,那是记录着如何将今后入铁路局的大学生培养成为设计师的计划,更包含了技校学生如何培养成为工程师的计划。
赵城起初是左手捏着信纸的中部,看着看着,右手放下茶杯,双手握住信纸,逐字逐句的多了起来。
“老张啊……你这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案啊……”
“老赵,那你觉得这个方案还有哪些疏漏?”张泓笑着推了推黑框眼镜,等待着更好的建议。
“我觉得……少了带教人和示范人……”赵城抬头看先张泓,“这培养人才的计划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效果的,你得跟教育局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是否组织专家来定期授课?”
“还有请专家吗?”张泓灿烂一笑。
“老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赵城往后退了退,他被张泓看的有些发毛。
“我跟领导说了,领导说要请北京交通大学铁路系的专家来定期辅导大学生,而咱们技校的学生……得需要你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专家带着了。”张泓拍了拍赵城的肩膀,“组织上已经决定给你权利,让你选择有天分的学生带教了。”
“老张,你这是做了准备,等着我跳啊……”赵城拿着信纸扬了扬,“你都给领导看了,还要我说出个一二来。”
“嗨,这不是能者多劳嘛。”张泓笑了起来,“如果咱们局里能培养出优秀的设计师和工程师,说不定将来会有洋人对着他们的老佛爷说中国人来修铁路了。你不想有那么一天?”
“你就是拐着弯的将我拉入坑,行吧,既然是组织上的决定,我到时候会挑个好学生的,这你放心。”赵城拿起不锈钢杯子,站了起来,“这技校新来的学生过几天就要到了,我明天要去学校报道,你有什么话要传达吗?老科长?”
“嗨……帮咱们局挑几个上进的好学生,够不够?”张泓笑了起来。
“得咧。”赵城笑着摇头晃脑的走出办公室,张泓则是面含微笑。
时光荏苒,苏建国已经在技校学习了半年。
逐渐适应技校生活的苏建国,他正提留着满屏热水的暖瓶往宿舍走,此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拐了过来,因着刹车不及,一下撞到了苏建国的身上。
苏建国一时不察,暖瓶撞到地上,“咚”一声,内胆七分八裂的碎了一地。
骑自信车的小伙子,连忙翻身下车道歉,“这位同学,真对不起啊,我骑车没注意……”
“没事,没事。”苏建国从地上爬了起来,尽管心疼那个暖瓶,却依旧选择了原谅。
“同学……这暖瓶要不我赔给你吧?”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停好车,快步走向苏建国。
“这暖瓶……”苏建国没有钱买暖瓶,这个时候的他是想要赔偿的,可是他说出口。
“我弄坏的,自然我来赔偿。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买一个还你,你别走哈。”小伙子看出苏建国的犹豫来,连忙翻身..上车,说着要给苏建国买暖瓶。
此时苏建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够待在原地看着那个小伙子远离。
穷,让苏建国无法忽视没有暖瓶带来的窘境,可穷也让苏建国觉得脸红,因着一个暖瓶而让别人赔偿的尴尬。
这一刻,苏建国感受到从未有的难受,卡在心里,无法说出的窘迫。
就这样,苏建国收拾好碎了的暖瓶,将内胆渣滓放入随身携带的塑料袋中,一个人站在原地,满面愁容。
直到太阳落山,那摔碎苏建国暖瓶的小伙子都没出现,苏建国叹了口气,提起碎了的暖壶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曾想没走几步,不小心撞到刚下课的赵城。
“哎呦……”
赵城几个踉跄,差点摔倒,而他手里的水果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撒得到处都是。
苏建国一个激灵,看向地上的水果,连忙放下破暖瓶,蹲下身,一边抱歉一遍捡着水果。
“老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城看着苏建国这个穿着解放鞋,衣袖都有线头破绪的小伙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事……没事……”
苏建国将水果捡拾回来,满是歉意,“老先生,这有被摔坏的水果……我虽然暂时没有带足够的钱,但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住在勤学楼3幢302室,这是我先陪给您的,剩下的,你方便留个地址,我给您送去。”
“不用了,小伙子,几个水果,没关系的。”赵城摆了摆手,并未想要苏建国的赔偿。
“不……老先生,我撞到了您,还摔坏了您的水果,我必须要赔偿的。”苏建国执拗的将自己身上买书剩下的钱交给赵城,这是苏建国仅剩的积蓄。
赵城看着苏建国手里那带着毛边的钱,笑着推开,“不过是小事,小伙子……我看你的暖瓶都碎了,你还是留着这钱换个新内胆吧。”
苏建国脸一红,怔忪间,赵城笑眯眯的转身离开。
苏建国捏着手里的钱,垂下眼,看向那破碎的暖瓶,叹了口气,他今天看来是倒了霉运。
且说赵城来到杭州铁路技校的校长办公室,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头拿着放大镜看着最新的红头文件。
“啧啧……你还要用放大镜看文章?你老伴儿不给你配个老花镜?”赵城斜靠在桌子上,此时两个四十五岁的老头像是两个老顽童,熟稔而又自然的开起玩笑。
“配老花镜?”校长崔进笑眯着眼,放下手里的老花镜,“你觉得我适合带老花镜吗?”
“怎么不适合?你这一表人才的脸,配上老花镜,才显得文质彬彬嘛。”赵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烟,递给崔进,“喏,老东西,从上海给你带来的。”
“还是你对我好,知道我好哪一口。”崔进接过香烟,当下不客气的点了一根,“唔……还是上海的香烟好啊。”
“这下不用老花镜了?”赵城扑哧一笑。
“这点烟,我闭着眼都不会出错。”崔进自得一笑。
“这时候感觉到我对你好了?”赵城自己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挑了挑眉。
“话说,你这一次到校的时间比去年早了几天,可是有啥事?”崔进弹了弹烟灰,他等着赵城诉说来意,而崔进的案桌上有中央下发的人才培育计划。
若是崔进没有估算错,赵城这一次从上海来,八成是来传达上海铁路局指示的。
“没啥事,不过是问问你,你这里可有勤工俭学的好学生,特别爱读书的那种。”赵城方才看到红头文件上有人才教育四个字,看来崔进也接收到铁路局人才培养的计划,这张泓看来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学生?老赵,你这一次只带了烟,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将我学校的好苗子就这么给你。”崔进笑着靠在沙发上,等着赵城讲清楚这一次的人才培育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
毕竟政策下达,是需要解读的,而赵城来自上海铁路局,是最有资格将这件事解释清楚的。
而赵城也明白崔进这般说是更想弄明白这一次政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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