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十一章 龙与虎

　　胡不归站在第三圈中，和之前相比又是另一种感觉，此时就像是头上顶着一座大山一般寸步难行，连浑身骨节都被压得隐隐作响。

　　但胡不归依然高昂着头颅，不肯弯腰，他知道，自己一旦弯腰，就再也站不起来，更无法往前一步了。

　　“他动了，他动了！”启灵阵里有人惊呼。

　　果然，胡不归就像一棵从岩缝里生长出来的松树，顶着灵压又前进了一步，进入了第二圈，双腿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但头依然昂着。

　　“第二圈，”古婆婆再次睁开了眼睛，郑重道，“第二圈已经是极限了，最里面是启灵阵的阵眼，为了防止有人进入破坏，设置了强大的禁制，我也无法轻易进去，他能走到这里，已经是终点了。”

　　朱掌柜闻言，连忙两手围在嘴边，形成喇叭的形状，对胡不归低声喊道：

　　“到终点了，胡老弟，不能再往前走了！”

　　胡不归全身颤抖着，几乎到了极限，似乎随时会昏迷过去，这时，脑海中的九幽登仙符突然一动，传来一阵清凉的气息，笼罩了胡不归的全身，把灵压抵挡在外。

　　胡不归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水里的鱼，在湍流浊浪中也能游刃有余地进退自如。

　　“他还没停下，他还要走！”又是一阵惊呼。

　　“那里面不就是阵眼了吗？他要是真进去，会被当场镇压的吧！”

　　“这家伙是疯了吗？他就算真走到了那里，还能有多余的精神来画符灵吗？”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全心关注着胡不归的一举一动。

　　各种各样的目光，有的是惊喜，有的是羡慕，还有嫉妒甚至怨恨，全都汇聚在胡不归的背后。

　　胡不归没有去关注背后的议论，再一次惊叹于九幽登仙符的神秘后，微笑着抬起了右腿。

　　“古婆婆，这……”朱掌柜焦急道。

　　古婆婆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启灵阵边缘，眼睛死死盯着胡不归的右腿慢慢落下，随时准备飞身进去救人。

　　胡不归踏入了最里面的一圈，闭上眼睛坐了下来，开始摆放笔墨纸砚。

　　“他竟然没事！”

　　大家虽然依旧深受打击，但联想起这个少年一路走来，一次次突破他们想象极限的举动，似乎也见怪不怪，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起来，只能叹一口气，低头继续画自己的符灵了。

　　李子汶却久久盯着少年背影，任凭手中的笔落在纸上，把黑虎的一只眼睛给糊上了。

　　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定位，以及身边所有人对他的定位，都是野云城年轻一辈中符道第一人，甚至可以说是野云城百年难遇的符道天才，他对此从来没有怀疑过。

　　然而，这个凭空出世的陌生少年竟如此轻易地把他最大的骄傲踩在了脚下，而且让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李子汶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他低下头看着纸上瞎了一只眼的黑虎，忽然感觉，这不就是自己吗？

　　被打败，伤害，并不会让他变得弱小，只会让他变得阴险毒辣！

　　李子汶的眼睛里燃烧起了近乎癫狂的火焰，他拿起笔，把内心的怨恨和不甘全都宣泄在笔下。纸上的黑虎，似乎也渐渐变得凶恶，疯狂，阴狠，仿佛随时会跃出纸面把主人咬死。

　　“古婆婆，这……他……没事吧？”朱掌柜已经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他样子，应该是没事，”古婆婆的目光转向李子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另一个人，恐怕要走火入魔了。”

　　“啊？”

　　古婆婆回到角落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朱掌柜只能咽了口唾沫，充满期待地看向胡不归。

　　胡不归已经把墨研好了，启灵石的粉末在墨水中闪着微光，仿佛有生命般游动着，时不时还会带着墨水跃出月池砚，在空中拐个弯又回去了。

　　“在启灵阵的中央，启灵石粉末的灵性被激发得最充分，墨水跟活了过来似的。”

　　胡不归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其他人的墨水，最多也就像第四圈那个人的墨水一样微微闪光，就像黑夜中散落的星星，哪有这般灵动。

　　看来，付出还是值得的。

　　胡不归深知符灵对一个符师的重要性，不仅是写道符时的助手，更是符道造诣的寄托，甚至还可以作为战斗时的伙伴，可以说，符师的地位之所以如此之高，有一半是因为他们的符灵。

　　我的符灵应该是什么呢？

　　似乎和胡不归产生了感应，月池砚中的墨水更加欢快地跳动起来，一滴墨水腾上空中，形成了飞鸟的形状。

　　“飞鸟吗？太过飘逸了，沉稳不足。”

　　又是一滴墨水溅起来，变成乌龟的形状。

　　“乌龟？沉稳太过了，力量不足。”

　　又是一滴墨水，幻化成鲸鱼的形状。

　　“鲸鱼？感觉有些大而无当啊。”

　　沉思许久，胡不归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额头。

　　反正是画，何必非要现实中存在的生物呢？

　　蘸了蘸墨水，胡不归在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曲线，又在旁边再画了一条，接着添上了鳞片，四只爪子，两只角……

　　最后一滴墨水在黄宣纸上干透之后，一条墨龙在纸上呼之欲出，只不过，这条墨龙却少了眼睛，看上去怪怪的。

　　另一边，李子汶完成了黑虎的最后一笔，纸上的黑虎顿时活了过来，翻腾几下之后，便从纸上浮现出来，龇牙咧嘴地朝李子汶挥舞了几下爪子，被一巴掌拍翻之后，才恼怒地吼了一声，纵身一跃，融入李子汶的胸口不见了。

　　李子汶闭上眼睛体会着自己的符灵，露出惬意的微笑，又冷冷地看向了胡不归，见到他所画的墨龙之后，心里不禁吓了一跳，那墨龙张牙舞爪的姿态，虽然是张画，却依然威武可怕。

　　再细细看去，李子汶不禁感到疑惑，这墨龙怎么不画眼睛啊？自己把符灵画瞎了一只眼，他干脆直接不画眼睛，怎么连这上面都要压自己一头呢？

　　却见这少年把未完成的画叠起来放入怀中，把笔墨砚也收拾好，便起身从自己身前走了过去。

　　愣了一会，李子汶忽然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哈哈，这家伙不自量力，想画龙，结果画不下去了，活该，哈哈，活该！”

　　其他来获取符灵的人，有的还在启灵阵中苦思冥想，运笔作画，有的已经得到符灵，却没有离开，而是等在阵外，想看看这位天才少年能画出什么符灵，此时纷纷遗憾地叹了口气。

　　朱掌柜也是一脸失落的神色，但看到迎面走来的胡不归，马上笑着张开了双臂。

　　“朱掌柜，我没什么，不必这样的……”

　　胡不归有些窘迫地摆手道，甚至身子想要往后躲开，却被朱掌柜宽厚的大手抓住，一把搂入了怀中。

　　朱掌柜情深义重地说道：“胡老弟，你不用在我面前逞强，我的怀抱永远是你温暖的港湾，你不开心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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