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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进城

　　“老高，又是你！你这下手也忒狠了。”孔卫国从中队部办公室追了出来。

　　“不就片芦荟叶子吗？你这堂堂中队长咋这么小气？过两天不就长出来了。”老高回头“憨厚”地笑道。

　　“卧槽，还说我小气？都快给你们绞秃了，还长个屁！”

　　夏日南方的太阳还是比北方要炽烈得多，连来自北方山村、自小还下地干农活的方林，这几天在外场连续曝晒，脖颈、额头等处竟被晒伤脱皮，火辣辣地疼。

　　老高用一个铅笔刀将那片芦荟叶切了一段，再从中横向剖开，贴在方林那脱皮后露出的鲜红嫩皮处，轻轻滑着，将附着的粘稠芦荟液均匀涂抹在伤处。

　　“嘶”，伤处那火辣辣的疼，混杂着芦荟液带来的丝丝清凉，让方林“酸爽”得哼出声来，“老高，轻点、轻点”。

　　“你们这批啊，真是有点娇贵，有好几个晒脱皮的，中队部那两盆芦荟估计要完喽，呵呵。”老高边涂边道。

　　“这儿的太阳太毒，我在老家干农活也不是没晒过，也没像这样。”

　　“没事，等皮再长好了，就不怕晒了。那些剩下的，放抽屉了，睡觉前再涂一次。”

　　每天，方林跟着老高，享受那炙热酸爽的“日光浴”，被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轰鸣声包围，面对着同一架飞机、做着几乎同样工作，机械地重复着每一项检查。

　　外场维护保障工作有多种：机械日、飞行前准备、再次出动准备、飞行后检查等等，虽然根据飞行科目、任务特点、季节转换等，检查内容要做一些调整，但落实到飞机上的工作大都是重复性的。

　　在方林看来，有些地方发生问题、故障的概率很小，没必要每次都要检查，方林甚至怀疑这种繁重而重复的劳动，到底有没有必要。

　　机务准备、飞行保障，进场退场每日循环，饭堂、宿舍、外场三点一线，听着哨声起床、集合、吃饭、熄灯，伴着王欣欣和陆弘两人的如雷鼾声入眠……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林对飞机的新鲜感早已慢慢逝去，没有了初始的激情，学习业务、外场维护也没有开始那么积极了。

　　“枯燥、乏味、繁重、辛苦”是方林对机务的重新定义。

　　又快半个月没休息了，晚点名结束时，“明天休息！”指导员的话音未落，队伍里就开始“嗷嗷”直叫。

　　家住市区和家属区的，吆喝着约伴回家，单身的、两地分居家属没来队的，在各宿舍铺上摊子，开始“双扣”、下棋，俱乐部里简易台球桌上“乒乓”响起，21吋的电视机前围着一群球迷观看甲A……

　　“胖子，明天你们休息不？”方林通过中队值班电话，找到钟志勇。

　　“明天预报有雨，我们也通知休息了。”

　　“叫上阿宝，明天请假去市里，整辆自行车，咋样？”领了九月份工资，怀揣五百多元“巨款”的方林，说话也有底气了。

　　“好！正好我也去整一辆。”

　　中江机场的营区还是挺大的，没个自行车确实不方便，方林早就想买一辆了，不过一直没休息，也想等发工资再去。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了烈日的烧灼，还有几滴零星小雨飘落，让方林心情愉快了不少。

　　方林，钟志勇、许正阳三人穿着相同款式的黑色T恤，带着墨镜，留着部队同款的板寸，三接头的制式皮鞋擦得铮亮，挺胸拔背、一路带风走出营区，倒也自有一番气度。

　　临毕业前，方林他们宿舍8人为了纪念“基友”情谊，就到西安市康复路批发了这同一款式的黑色T恤。

　　中江机场地处郊区，位置偏僻，通往市区仅有一路公交车。

　　方林三人被“关”了一个多月，陡然获得自由，宛若刑满释放，而中江市的市区，他们也是第一次来。

　　因此，下了公交车，三人心情愉悦中带点兴奋，并没有直奔商场买车，而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三泰大厦，中江市最大的商贸广场，当时中江市最大的超市——联华超市也在其内。天气炎热，商场内开着空调，大门处挂着厚厚地布帘用来隔热，往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胖子、阿宝，这商场大，咱进去瞅瞅。”方林一边回头和钟志勇、许正阳说着，一边掀开布帘就往里走。

　　没往里瞅的方林觉得撞了一人，还把人家撞得后退了几步。“喂喂喂，走路看着点。”伴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一声清脆呵斥传来。

　　方林忙转过头来定睛一看，是两个年轻女孩：一位穿着粉蓝色裙子，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另一位上身穿着一件可爱的白色卡通T恤，下身是雪白的七分裤。

　　穿着粉蓝色裙子的女孩搀着另一位，关切地问道：“晓丽，没事吧？”

　　方林忙摘下墨镜，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那穿着粉蓝色裙子的女孩长发一甩，杏眼圆睁，“刚才她都躲着你了，你还撞过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安好心。”

　　“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兰，我没事，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穿着卡通T恤的女孩拽了拽旁边的女孩道。而后看了方林一眼，轻声道：“没关系，我也是没注意才被你撞上的。”

　　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清澈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腮边的酒窝、上弯的嘴角，勾勒出淡淡地微笑。 那纯净的甜甜微笑，像一股清新的芬芳冲进方林的心房，在方林心头蔓延。

　　在中学时就下决心要从山村走出去，一门心思全用在读书上；在空工院时，整个系里都没个女生，全是血气方刚的“和尚”，这么些年，方林一直没怎么和女生打过交道。

　　那女孩的一个微笑，让方林那被晒得略黑的脸庞瞬间涨红，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重复着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方林手足无措的慌张反而让那卡通T恤的女孩莞尔一笑，“没关系，小兰，我们走吧。”扯了那个蓝色裙子的女孩一把，朝商场大门外走去。

　　那蓝色裙子的女孩临出大门还不忘回头横了方林一眼，“哼，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哦，芳龄，你这坏人，干啥坏事了？”跟着进来的钟志勇笑着问道。

　　“去，我能干啥坏事？只是刚才进来时不小心撞那姑娘一下。”方林苦笑了一下道。

　　“切，人家都说了，一看你就不是好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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