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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幸福的泪

　　秦轩的手艺很好，烹制的菜肴味道极佳，尤其是用我卖给他的肥鱼做的糖醋鱼，更是鲜香嫩滑堪称美味。

　　大快朵颐的时候，我自然是免不了由衷的称赞秦轩的厨艺了得。

　　秦轩也是心情大好，给我讲了刚退伍那些年的生活不易，不过现在好了，自己开了饭店，孩子也争气，考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算是苦尽甘来。

　　大部分时候，都是秦轩说的多，我基本不怎么说自己的生活，聊的最多的是部队的里的事情。

　　秦轩看出我现在的处境可能不太如意，便开口道：“兄弟，你现在的处境应该不太好吧，要不，你到我店里来做事？老哥能帮的，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不用了，秦大哥。你要是以后能常买我的鱼，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婉拒了秦轩的好意，因为我很清楚，我这样一个腿部有残疾的人，并不适合在饭店里做事，不但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有可能降低别人做事的效率。

　　秦轩是好心想要照顾我，但我却不能接受这样的“施舍”。

　　秦轩没有坚持要我到他店里“帮忙”，而是说道：“这鱼确实不错，你就是不说我也会继续买。可惜你这鱼是抓的野生鱼，供应量不稳定，不然我就可以让你给我长期送鱼了。”

　　“是啊，野生鱼吗，就是这样了，要是养殖的鱼也没有这么好的味道了啊。”我笑着说道，心中却是暗暗动起了心思。

　　或许可以考虑在桃花河里用网子网一块水面出来，专门用来养鱼，这样供应起来不久稳定了吗？

　　当然，这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我也不好和秦轩说，等以后真的做成了，再和他说也不迟。

　　在秦轩的饭店吃完饭，秦轩给我留下了他的号码，让我有什么难事一定要找他，都是部队里出来的，咱就是一家人。

　　我没有手机，只能给他留了个家庭住址，秦轩也不以为意，让我买了手机之后，一定要给他号码。

　　离开秦轩饭店，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我没敢耽搁时间，正好鱼在秦轩那里卖了一百多块钱，我叫了一辆摩的给自己送了过去，也算是狠狠的奢侈了一把。

　　卖车的店里，销售人员看到我穿着老土的衣服，便懒得搭理我，只当我是来瞧新鲜的。

　　我也乐得没人打扰，除了问他们几辆车的价格之外，便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最后，我看上的却是一辆有人放在他这里寄卖的二手三轮摩托车，九成新的车和新车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由于是二手车，价格比新车可是便宜得多。

　　“老板，这辆二手摩托车多少钱，是卖的吗？”我再次开口问道。

　　“你到底要不要买，我已经看你半天了，这摸摸那看看，爽吗？”老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在他看来，我根本就不是来买车的。

　　“老板，您别误会，我是真的想买车，不过我是山里人，家里也没多少钱，你可一定要给我最低价。”我急忙解释，防止误会加深。

　　老板看了我一眼，或许是被我惶惑却不失真诚的眼神打动，他相信了我的话。

　　他摸了一辆这台二手三轮车，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情人一般，声音中带着一丝呢喃：“这台车啊，是我自己用过，虽然已经骑了有三四年，可是在我的精心保养下，性能甚至比新车还要好。你看出来没有，我全场的车和它的品牌都不一样，因为这个品牌的车，现在已经停产了，是绝版车型……”

　　“那个……”我不得不打断老板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介绍：“……老板，我就是买一辆车代步，跑的还是山路，它是不是绝版车型，我并不关心，我就关心它能不能用，耐不耐用，多少钱？”

　　“俗，俗不可耐……”老板狠狠的训斥了我一番，才又开口道：“……不过，一辆车存在的最大意义，便是有人骑它，让它发挥出它的作用。就和人一样，不论能力大小，只要做的事情对社会有贡献，那他的人生就有了意义，就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不得不承认，车店的老板绝对是我见过的，说话最有道理的老板，但是我不得不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再听他说下去，天就要黑了。

　　“老板，您说的太对了，我对您的话深有同感，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瞒您说，我买这辆车就是为了一个崇高而伟大的目标，我也想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不如，您把它送给我吧？”我施展了一个绝招。

　　“门儿都没有！”车店老板终于被我的“必杀技”打回了现实：“两千五，一分钱都不能少。”

　　“老板，这毕竟是旧车……”

　　“……”

　　“老板，我是山里人，您就当是扶贫……”

　　“……”

　　“老板，我是真的有崇高理想的，您看……”

　　“……”

　　为了拿到一个合适的价钱，我今天下午在车店里说的话，比我队伍从部队回来快一个月的时间说的话还要多。

　　最终，这位车店老板以一千八百八的价格，将他自己用的那辆二手三轮车卖给了我，还送了我满满的一箱汽油。

　　“小伙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砍价的，要不是看在你是一个残疾人的份上，我绝对不会这个价格将车卖给你。”临走的时候，车店老板在我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盐，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存心想要报被我砍价砍得太狠的一箭之仇。

　　由于砍价耽搁了太长时间，我离开县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虽然骑车的速度比起走路要快得多，但最后那三十里的山路我不敢骑得太快，倒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危险，这要是把翠花婶的新车翻到山沟里，我怎么和她交代？

　　等我回村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这个时间村民们基本都已经睡下了，但是三轮车的马达声，还是惊醒了不少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寻找声音的来源。

　　可惜在没有路灯的情况下，他们能够看到的，不过是三轮车大灯的灯光罢了。

　　不过大家伙的好奇心也仅此而已，大冬天的没人会特意披衣服起来看这个热闹。究竟是谁买的车子，明儿早上自然便知道了，桃源村就只有这么大，巴掌大的事情也瞒不住。

　　将车停到翠花婶的门口，锁还没有上好，就听到翠花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翠花婶和小珊子娘儿两个一起走了过来，围着三轮车转了两圈，小珊子还伸手摸了几下。

　　我将车锁好，这才将银行卡和车钥匙递给翠花婶道：“婶，这辆三轮车是二手的，我看了一下，零部件保养的都挺好，用着和新的没啥区别，但价格只有新车的一半，只要一千八百八，这是卡和钥匙，您收好。”

　　翠花婶听说只要一千八百八很是惊讶了一下：“这么便宜呢？早知道我早就下定决心了，不至于纠结这么久。”

　　翠花婶接过了银行卡，却没有接车钥匙：“钥匙你拿着吧，婶又不会开车，往后这车还得你来开。”

　　“哎。”我答应了一声，将钥匙放进自己的口袋，翠花婶不会开车，我帮着开车是应该的。

　　“珊子，别在那里摸车了，它也不会给你叫唤一声。走，回家吃饭了。”翠花婶招呼了一声小珊子，又朝我招了招手。

　　小珊子恋恋不舍的从车上下来，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我则是走在最后，进门之后顺手将门关上。

　　桌上有三个菜，两荤一素，在我们桃源村这样的穷困的小山村，这就算是丰盛的一顿了。

　　菜都没有动，显然是翠花婶在等我回来，我不由得心中一暖，小声道：“婶，你们怎么不先吃呢，菜都凉了。”

　　翠花婶道：“不是说了等你回来吃晚饭的吗？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把菜热热。”

　　“强子哥，你说咱们的车放在外面，要是被人偷走了可咋整啊？”小珊子颇为担心的说道。

　　我笑道：“放心吧，车钥匙在我这儿，那车有五六百斤重，谁还能扛走咋的？”

　　小珊子终于放心了一点，打了个哈欠道：“强子哥，有了车，以后我早上是不是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和小珊子随便聊了几句，翠花婶便已经将饭菜热好，小珊子迫不及待的开始夹菜扒饭，看来是真的有些饿了。

　　我也饿，但是没好意思先动筷子，对翠花婶道：“婶，你吃饭啊。”

　　翠花婶夹了一块大排骨放进我的碗里：“你也多吃点儿，今天辛苦你了。”

　　我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流出来，真不是我泪点低，自从十几年前我娘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给我夹过菜，这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我不敢说话，怕一说话会忍不住哭出来，只能重重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大口大口的扒饭。

　　“咳咳……”我被噎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终于开闸泄洪一般的流了下来。

　　这不是被呛出来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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