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2章　眼睛长哪

　　绿塘村全是莫姓人家，所以他们一般都会学莫家拳。

　　据说莫家拳非常厉害，当年抗战时，绿塘村的农民参加抗战，凭着莫家拳立了一些功。

　　而莫世明是绿塘村的村长，一般都由他教年轻一代莫家拳。

　　读书时，戴家旺就见过莫华志打过莫家拳。

　　莫世明听戴家旺这样说，脸色才缓和过来。

　　莫世明想着自己还没有煮中午饭，想进到厨房里面。

　　“莫伯，孩子都来了，你不给个红包吗？”戴家旺的脸皮非常厚。

　　“明天才是过年。”莫世明的声音透着恼火。

　　戴家旺是儿子的同学，人家都有两个孩子了，儿子还没有女朋友。

　　“呵呵，那我明天再带孩子过来啊。”戴家旺摸着脑袋笑着走了。

　　晚上，在莫世明的家里坐着十几个老头子。

　　因为莫世明家不少椅子都被二嫂他们家搬走，有几个老头子干脆把拖鞋脱下来，直接坐在拖鞋上。

　　莫世明环视一周，脸色露出愠意。“就你们？其它青年呢？”

　　“唉，莫伯，今年也没有多少青年回家过年，会舞狮子的青年，更没有几个了。”莫二叹着气，拿出身边的水烟筒“嘟嘟嘟”地抽着。

　　莫世明瞪了莫二一眼：“你家华峰不是回来了吗？让他舞狮头，到时再叫几个小孩舞狮尾。”

　　“对对，如果华峰累了，我们换换他。”旁边几位老头子纷纷点头。

　　他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村里有着两百多户，迎春拜门肯定要在上午完成，所以他们要分几个狮子队拜门才行。

　　“哼，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耍这个了。”莫二抬起头，嘴里吐出一团烟雾。“我刚才也动员他过来，但他不肯。”

　　莫世明一听生气了：“莫二，你现在就回去说说华峰，他不能不顾大局。如果是我家华志回来，他肯定会舞狮头的。”

　　莫二听莫世明这样说，也是火了。“莫伯，你不要吹你家的华志，华峰说了，华志是不想回家过年。他连过年都不想回来看看你，你还想着他现在舞狮子？”

　　莫世明站起来板着脸：“莫二，你说什么？我儿子会不回来看我吗？他是有事回不了。今天他还给我转了两千块钱。”

　　“有钱就能代替所有的东西吗？”莫二也没有给莫世明好脸色。

　　莫华峰今年出外打工不如意，被工地开除了，准备明年再出去城里找工作。

　　他们家没有莫世明家有钱，所以他才看不惯对方。

　　“好了，你们不要吵，我们还是说说明天迎春拜门的事情吧。”旁边的九叔劝着他们。

　　莫世明想了想，抬头道：“还是按以前的做法，三头狮子三队，我们轮流上，到时叫些村民和孩子过来帮忙。跟他们说，我们给补助。”

　　那些孩子是不懂舞狮，可现在没有办法。

　　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不能丢，特别是不能丢到他的手里，要不然他这个村长会被别人戳着脊梁骂。

　　“莫伯，那我们就应付一下舞狮吧？”九叔问着莫世明。

　　“不行，尽量要采青。”莫世明摇摇头。

　　九叔等人的脸色微变，“采青”是舞狮子中比较高难度的舞法。

　　就算他们不舞“高青”，只舞“地青”，也是要非常费劲。

　　如果是十年前，他们肯定没有问题。

　　可现在他们这些老头子，老的老，病的病，哪玩得起“采青”？

　　莫世明见众人盯着他，无奈道：“唉，能舞就舞，舞不了就拜门行了。”

　　众人见莫世明这样说，才点头称是。

　　分配好任务，众人纷纷回去休息。

　　莫世明这时才发现，自己晚饭还没有吃。

　　可当他端着碗筷，看着锅里的鸡肉，一点食欲都没有。

　　如莫二所说，钱真的不能代表一切。

　　莫华志没有回家过年，家里冷清清的。

　　本来他这半年都在等待着莫华志除夕回来，与他团圆相聚。

　　但当听到莫华志说今年不回家过年，如同抽了他的精髓一般，整个人打不起精神。

　　扒了半碗饭，莫世明吃不下去，干脆拿着水烟筒走到二楼阳台，一边抽烟，一边遥望着城里的位置。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亮，但让莫世明觉得一点都不亮。

　　莫世明抹了一把眼睛，佝偻着回到空床上。

　　凌晨十二点一到，四周响起了新年炮声。

　　莫世明从床上爬起来，拿了一捆鞭炮，打开大门放了起来。

　　随着炮声响起，莫世明想起以前，他与儿子一起有说有笑放鞭炮的情景……

　　莫世明看着空旷的家，再也忍不住，老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莫世明带着一队人马在村子里舞狮拜年。

　　当他们到二嫂家的时候，戴家旺正好开着小车来了。

　　莫华峰自从昨天回到家里，心情就非常不好。

　　因为省城那边的工作已经丢掉，他在给以前的朋友和同学打电话，看能不能带他出去打工。

　　但从昨晚到现在，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都找不到好的工种。

　　除了一些搬运工就是保安，他哪会看得上那种工作呢？

　　莫华峰就在菠萝树下打着电话，完全没有看到戴家旺开过来的小车。

　　“喂，兄弟，要不你今晚过来我家吃饭喝酒吧？到时我们再谈谈打工的事情？”莫华峰见对方支支吾吾地不肯带自己出去打工，只得让对方过来他家吃饭了。

　　戴家旺是新司机，本来想着把车停在树下阴凉一点，太阳不会晒坏自己的车。

　　可没有想到莫华峰在树下打电话，并没有让开。

　　没有办法的他只好去按喇叭，想让莫华峰赶快走开，不要挡着他拉风的小车。

　　但新手就是新手，当他一按喇叭时，右脚居然同时紧张踩向油门。

　　“呼。”吉利小车如打了鸡血一般向着莫华峰冲去。

　　幸亏戴家旺按了喇叭，莫华峰听到喇叭声，抬头一看，吓得急忙扔掉手机往着菠萝树跳去。

　　手脚并用，莫华峰爬到树上。

　　“嘭。”

　　吉利小车撞到菠萝树，戴家旺身体一颤清醒过来，急忙熄火。

　　莫华峰看着下面，两脚有点发软。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估计已经被小车撞断腿了。

　　戴家旺下了车，对着还爬在树上的莫华峰大骂：“莫华峰，你眼睛长哪里去了？没有看到我开小车过来吗？是不是想故意挡着我的车碰瓷啊？”

　　戴家旺是知道莫华峰家里的底细，几间瓦房，没有什么钱，容易欺负。

　　在农村就是如此，如果你家住瓦房，人家看不起你。

　　你家盖的楼房越高，人家越会觉得你有本事。

　　像莫华峰家里的情况，估计都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

　　莫华峰从那边跳了下来，苦着脸道：“旺哥，我在打电话，哪里知道你开着车过来呢？”

　　戴家旺看着自己的那车头，心如刀割。

　　那是新车啊，还是大年初一撞上真是霉气，看来今年自己的运气没有什么好。

　　不过戴家旺想到自己已经买了车保险，心里才好过一些。

　　二嫂本来是想大骂一场，看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开车撞他们家的菠萝树。

　　但一看到是戴家旺，急忙陪着笑脸道：“原来是戴老板啊，想叫我们华峰去你们的建筑队当经理吗？”

　　“哼，我是经理，他要过去只能当小工。不过他懂得那活吗？”戴家旺不屑地白了二嫂一眼。

　　现在建筑工都不要年轻人，毛手毛脚，又没有技术。

　　戴家旺不理二嫂，跑到莫世明身边媚笑着：“莫伯，新年好，恭喜发财啊。”

　　“想要利是是吧？”莫世明从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然后奇怪道：“咦，你那两个孩子呢？”

　　戴家旺与儿子的关系不错，所以莫世明也不在乎这两个红包。

　　“他，他们在家玩呢，你把红包给我也行。”戴家旺奸笑着。

　　今天是大年初一，会有不少人到他家拜年。

　　如果他把孩子带出来，岂不是少了一些红包吗？

　　“那好。”莫世明也没有多说，把两个红包递了过去。

　　戴家旺拿过红包急忙打开，有点失望：“莫伯，一个红包才二十块啊？你们可是有钱人家，不要丢了自己的脸面。”

　　“戴老板是越有钱越孤寒，莫伯是你的长辈，你与华志又是好同学，怎么也得给莫伯一个大红包啊？”二嫂见戴家旺不给自己儿子找工作，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呵呵——”戴家旺干笑着回到小车那里。

　　来这里赚四十块钱还是不错的，但他一看到车头凹进去的地方，心里又难受了。

　　戴家旺开着小车走了，莫世明拿起狮头准备舞狮。

　　按照昨晚大家约定好的，能不采青就不要采青，毕竟他们现在的年龄也大了，这半天跑下来，也支持不住。

　　可二嫂却不这么认为，觉得自己家穷还没有盖上楼房，是因为运气不好。

　　所以今年想着让狮子在他们家来过“五福青”，弄一个“五神临门”的好兆头。

　　有了这样的好运，今年儿子莫华峰一定可以在外面找到好的工作赚大钱。不但找一个漂亮有钱的女朋友，还能盖起三层高的楼房。

　　莫世明看着二嫂在她家门前摆起了五处的“采青”，不由微微蹙眉：“二嫂，要采五福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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