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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此处悲鸣是吾心

　　翌日

　　经过一夜调息打坐，秦汉精神恢复极快，不消多时，他容光焕发，气色很好。

　　“不知商量的如何了。”

　　一番洗漱后，秦汉起身寻找师尊。

　　然而，青云窟除他以外，没有一人踪迹，秦汉心底讶异，只好静静等待师尊回来。

　　“师尊。”

　　良久，青云窟洞府传出异动，宋青云神情憔悴的走了进来。

　　对于秦汉恭敬的问候，他不曾听见，似是陷入沉思当中。

　　“师尊。”

　　秦汉再次叫了一声，师尊的模样让他内心一紧，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是小秦子啊。”

　　宋青云回过神，看了一眼秦汉道，旋即看了看青云窟内，眼里流露一丝不舍。

　　他微微一笑，眼里的哀伤让人看起来，笑的很悲凉。

　　秦汉心里疑窦丛生，一夜之后，师尊气质大变，没有以往锐意进取的雄心。

　　仿佛变了一个人，如同行将就土的耄耋老人，充满暮气。

　　“师尊，难不成师公不愿意出手？”

　　秦汉也是聪慧之人，眨眼便能理解其中原委。

　　“别埋怨你师公，他也是迫不得已。”

　　宋青云没有正面回答秦汉问题，反而希望他不要怪罪九阳真人。

　　话音刚落，秦汉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看着秦汉似哑了火的炮弹，宋青云摇头苦笑，心里升起无奈叹息。

　　“小秦子放心，为师哪怕豁出性命，也要解决你身上隐患。”

　　他拍了拍秦汉肩膀，抚慰秦汉闭塞的内心。

　　然而，气氛十分压抑，秦汉不禁多看一眼宋青云，心里叹息，师尊为他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路他不能连累师尊。

　　“你我前去执法峰！”

　　片刻后，宋青云率先打破僵局，沉声说道。

　　“没有吴老相助，我照样可以磨灭不败金身，将它变成养料，滋润肉身。”

　　秦汉摇了摇头，吴老深不可测 ，他不希望师尊为了他以身犯险。

　　“休得胡言，那东西岂是你能磨灭的？！”

　　宋青云低喝一声，王境功法有着鬼神莫测的能力，想要磨灭谈何容易？

　　小儿无知，妄自尊大，他忍不住出言呵斥，避免秦汉犯糊涂。

　　言罢，他以无上法力将秦汉肉身禁锢，随后扣紧肩膀，捎着他进行空间挪移。

　　执法峰下

　　宋青云没有直接腾挪镇魂殿，担心激怒吴老，顷刻将二人镇杀。

　　他选择徒步登山，以吴老恐怖实力，两人气息应该瞒不住他，只要沿途无事，就有希望。

　　想到这里，宋青云嘴角上扬，憔悴的脸色顿时好很多。

　　随后，他看了一眼秦汉，在其肉身铭刻无数符文，数息后，隐入肉身当中。

　　“我若身死，此法会在一息之内，将你腾挪千里之外。”

　　他莞尔一笑，没有在意眼神骤变的秦汉。

　　此刻，他不仅为了徒弟以身犯险，也是为了他的道，唯有弃道、远道，方能无忧，不然必要有所作为。

　　“轰隆”

　　上山不久后，风雷骤起，天色大变。

　　“举手投足即可呼风唤雨，吴老果然深不可测。”

　　宋青云眼里震惊一闪而逝，旋即面色如常，再次登山。

　　“轰！”

　　手臂粗细的天雷从虚空倾落，将宋青云前方轰出浅浅坑洼，碎石崩空，激起尘土飞扬。

　　“滚！”

　　虚空响彻一句怒吼，似天道震怒，降下灭世雷劫，恐怖天威令人望而生畏。

　　宋青云颔首一笑，跨步向前。

　　“轰！”

　　天雷似雨脚如麻，未曾断绝，最终轰击他的肉身，旋即火星四溅，铿锵作响。

　　“我为道而来，亦是为他而来，夕死可矣。”

　　他的灵气“嗡”“嗡”作响，将残存肉身的雷弧绞灭，再次踏步。

　　“轰”

　　……

　　宋青云不知自己抗了多少道天雷，他的肉身酥麻，飘逸长发烧焦，散发糊臭味。

　　银色雷弧不时闪过，肉身顿时乱颤，看着不远处的镇魂殿，他微微一笑。

　　“到了！”

　　他倾吐一口乌黑浊气，心情顿时大好，忘了身上的伤势。

　　“嘭”

　　宋青云敲响殿门后，一股磅礴力量将他震飞。

　　他的脸色泛白，气息顷刻紊乱，盯着殿门良久，再次叩门而入。

　　“嘭”

　　宋青云脸上浮现不健康的红润，随后倒飞数丈，在半空中喷出一道血箭，旋即跌落在地。

　　秦汉呆呆站在一旁，眼神却不平静，透着一丝癫狂。

　　“你想死吗？”

　　吴老站在宋青云身前，自上而下的俯视他。

　　话音刚落，宋青云眼里闪过喜色，顾不得身上伤势，连忙说道：“还请吴老出手相助！”

　　“没宰了他，老头子我已经够容忍了。”

　　说完，他冷冷看了一眼秦汉，似乎看出秦汉身上的异常。

　　“想让老头子我帮他，你当宗主当傻了？”

　　话音刚落，他拂袖而去，没有理会二人。

　　“还请吴老出手相助，宋某愿一命抵一命！”

　　宋青云低吼一句，死死盯住吴老伛偻背影。

　　吴老脚下步伐微顿，回头说道：“这小子给你灌迷魂汤了，值得你这么疯狂吗？”

　　“我是他师尊。”

　　宋青云嘴角含笑，视线与之相对。

　　“过了。”

　　吴老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秦汉，不相信单单如此。

　　“我与师尊决裂了，他打算放弃小秦子，宗门资源倾斜给碧云阁的莫天王。”

　　宋青云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诉说一件寻常小事。

　　“放弃这小子，明智的选择。”

　　吴老玩味一笑，觉得九阳真人做的很对。

　　“小秦子资质不凡，假以时日必定名动南疆，大荒宗必定因他而崛起！”

　　吴老不以为意，轻蔑一笑道：“没有成长起来的天骄都是蝼蚁，像他这种半废的，更加不值一提。”

　　“没什么事就都退了吧，老头子我要歇息了。”

　　闻言，宋青云顿时急了，忍不住厉声长啸。

　　“吴老！！”

　　“你道心尽毁，何苦为难自己。”

　　吴老摇了摇头，宋青云是他看着长大的，闹到这般田地，谁也不想。

　　“他就是我的道，我要亲眼看着他一步步崛起，当他的名字响彻南疆时，我便重铸道心，登临绝顶！”

　　宋青云目光如电，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话铿锵有力，包含坚定不移的意志。

　　“以这小子为道心，你可是在赌啊，当心万劫不复！”

　　吴老出言提醒，此法成则道心永固，能够明心见性，谈吐之间，便是言出法随。

　　然而，一旦失败就是修为尽毁，今生今世，绝无可能重回巅峰。

　　“吴老只需告诉我可否相助即可，宋某的事，宋某清楚！”

　　宋青云焉能不知其中要害，但是他别无他法，唯有如此，才能验证他是对的，秦汉有成圣之资！

　　“哼，你要自误我能有什么法子，赶紧去死。”

　　吴老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识抬举。

　　“还请吴老出手。”

　　宋青云再次央求，眼下除了吴老，恐怕没人能够镇压不败金身了。

　　“老头子我说了，不帮！”

　　吴老回头呵斥，事情会如此复杂皆因秦汉，让他帮助秦汉，不是膈应他自己？

　　“滚！”

　　随后，一阵狂风刮过，天旋地转间二人回到青云窟附近。

　　“噗！”

　　宋青云抑制不住伤势，张口喷出血箭，气色萎靡不振，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执法峰。

　　“宗门何时如此凉薄无情？”

　　他将嘴角血迹擦干，脸色阴沉，一宗之主毫无威慑力，当真讽刺。

　　这时，秦汉走过来搀扶宋青云，看着他的伤势，眉毛随之蹙紧：“师尊再怎么说也是一宗之主，吴老是不是过了。”

　　宋青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这宗主当与不当，没多大意义。”

　　“还请师尊告知莫天王一事。”

　　他心生疑惑，莫天王人在碧云阁，和大荒宗有什么关系，为何师公会因为莫天王而选择放弃自己。

　　“莫天王当初立下血誓，你可知道。”

　　宋青云叹息不已，该说的还是得说，瞒不住。

　　秦汉点了点头，当初莫天王立下血誓的时候，他就在身边。

　　“魔道日渐昌盛，百年前四宗结盟，后来才逐渐抗衡魔道。”

　　宋青云眼里闪过追忆，想到逝去的岁月。

　　“师尊的意思是，四宗打算全力栽培莫天王，想要以他为矛尖，将魔道彻底粉碎？”

　　秦汉心思敏捷，顷刻明悟师尊话里意思。

　　莫天王立下屠魔血誓，对正道而言，大有裨益，且天资聪颖，换作他，也会大力扶持的。

　　此人修行步入绝巅时，他的一生便只为屠魔，少了勾心斗角，正道必定昌隆！

　　“不错，四宗协商后，决定将资源倾斜给他，助他早日登顶，好带领众人屠魔。”

　　宋青云怅然若失，根据他的了解，小秦子比莫天王还要妖孽，然而龙游浅滩，没人认真在意过他的资质。

　　果然如此！

　　秦汉抿紧嘴唇，哪怕心里知道，当师尊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有了一丝波动。

　　“不必气馁，为师会替你解决隐患的，天上飞的龙，不应该在地上爬行。”

　　宋青云似是看出他的情绪变化，出言安慰道。

　　“为师哪怕豁出性命，也必使你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话音刚落，秦汉心里一阵感动。

　　虽说师尊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以他重铸道心，然而此事皆因他起，宋青云却没有放弃他，令秦汉深受感触。

　　“师尊放心，小秦子即便不能使用灵气了，也不会堕了你的威名，以弱击强，我亦是可以。”

　　这一刻，他不想让宋青云失望，以前是为了娘亲而无敌，现在他为师尊而无敌。

　　他要碾压所有天骄，横推一切强敌，让他的名字响彻南疆，让师尊重铸道心。

　　然后告诉大荒宗，你们都错了，不是你们放弃我，而是我放弃你们！

　　“傻小子，为师相信你做得到。”

　　宋青云莞尔一笑，大成圣体不能以弱击强？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仅凭肉身，他估计小秦子就能碾压大多数天骄。

　　他所欠缺的，不过时机未到。

　　不败金身的问题解决，谁还能压制住他，同境之下，恐怕连莫天王都不能力敌了。

　　秦汉微微点头，有些事只适合放在心里，说多了太过矫情。

　　回到青云窟后，宋青云沉思良久，旋即说道：“为师打算云游四海，寻找应对办法，你留在宗门等我消息。”

　　他并不希望小秦子同他一起冒险，南疆高手如云，总有他不能兼顾的时候，留在宗门，他会很放心。

　　秦汉剑眉蹙紧，留在宗门于他而言，毫无意义，倒不如外出历练呢。

　　“师尊，我想和你一起去。”

　　宋青云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旅途危机四伏，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等我好消息就可以了。”

　　“要多久？”

　　秦汉百般无奈下，只好听从师尊的话。

　　“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吧。”

　　旋即，秦汉点了点头，一年半载的话，他等得起。

　　“为避免引人注意，为师打算今晚离开，在这之前，我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宋青云沉默一会儿，眼中哀伤一闪而逝：“遇上麻烦，你就找师公，再怎么说，你是他徒孙。”

　　“师尊的话，徒儿记住了。”

　　秦汉点了点头，只是九阳真人那边，如无意外，他这辈子都不想去了。

　　夜深人静，宋青云眷恋的看了看四周，旋即抚琴而弹。

　　琴声绵延悠长，带有一丝哀伤，起初不觉有异，哪知曲风一转，深入骨髓的悲鸣响彻脑海。

　　没过多久，一曲终了，他抚琴叹息，眼中哀伤挥之不去。

　　“伤心琴弦奏歌曲，此处悲鸣是吾心。”

　　乘着夜色，宋青云走出大荒宗。

　　“小宋，这条路你自己选的，别后悔。”

　　九阳真人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冷冷说道。

　　“还请师尊多照看一二，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徒孙。”

　　九阳真人冷哼一声，旋即返回宗门，没有回答他的话。

　　“小心死在外边！”

　　他的话在虚空荡漾，带有一丝恼意，一丝关心。

　　数息后，宋青云摇头叹息，怔怔出神看着宗门良久，百般思绪化作一句：“保重。”

　　旋即，他脚踏虚空，闲庭漫步般消失不见。

　　青云窟深处，秦汉仰头看着苍穹，轻声念叨：“师尊，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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