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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6章 严厉整顿

　　就在郝胜利与吴艳阳办理了离婚手续的第二天，郝光太打来电话，要程玉刚到他办公室去一趟，从电话里的声音，程玉刚听出来，郝副政委是不高兴的。

　　程玉刚在电话上很想说自己有事推掉不去的，但转念一想，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也就不怕半夜鬼敲门。所以，在前往郝光太办公室的路上，程玉刚想最近这几天自己干的事情，他在工作上也没有出过纰漏，也许唯一对不起郝光太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鼓动”吴艳阳与郝胜利离了婚；二是郝光太的宝贝女儿郝娇花因夜不归宿，还不出操，程玉刚狠狠地批评过她，并让她在文工团作风纪律整顿会上向官兵做检讨。

　　不出所料，程玉刚喊完报告，进到郝光太的宽大办公室，看到郝光太确实阴沉着脸。程玉刚明知故问：“郝副政委，您要我向您汇报文工团的工作？”

　　郝光太抬起阴沉的脸说：“谈工作，是张主任的事。我找你来，是谈我自己家里的事！”

　　程玉刚站着，答应道：“好！”

　　郝光太不冷不热地说：“你坐下！”

　　程玉刚开始很想坐到办公桌跟前的那把椅子上去，可他迈了一步后，觉得不妥，又转身向靠墙边的沙发走去，坐下后，两眼直视着郝光太。

　　郝光太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推了推桌子上的一堆报纸杂志，又整理了桌子上的三部电话机的绳子，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说：“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啥事？”

　　程玉刚佯装不知，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郝光太把右手猛地拍打在桌子上，说：“你程玉刚别给我装聋作哑了，你说说我儿子郝胜利与吴艳阳离婚的事情！”

　　程玉刚故作镇静，轻松地笑笑：“哈，郝副政委为这个发火呀？”

　　程玉刚的笑反倒搞得郝光太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说：“你说，咋回事？”

　　程玉刚说：“是我支持吴艳阳离的婚，当然，就算我不支持吴队长，他们离婚也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

　　“我与郝胜利曾是战友，我了解他，他不思上进。在这方面，郝副政委比我更了解他。”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倒好，尽干些蠢事！”

　　“老首长，您说的话，我不敢苟同。人们常说，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一场悲剧。他俩早就没有感情可言了，这方面，老首长比我清楚。”

　　“我清楚个屁。你小子自认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老首长高抬我了，我是个农民娃娃成长起来的，如果不是你们培养我，哪有我今天？是不，老首长？”

　　“当初，党委在研究你去文工团代理政委时，我就没有同意。”

　　“其实，我也没有想去文工团，我觉得我更适合在政策调研室工作，但张主任找我谈话时，说是组织上非要安排我去，我只好服从组织的需要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啊！再者，文工团的那摊子事，我是很伤脑筋的，老首长您是最清楚的了。我现在是觉都睡不好……如果组织上现在研究把我调回政策调研室，我就感谢你们这些首长了！”

　　郝光太盯着程玉刚不说话了。

　　“我作为一个文工团的代理政委，我有权对我的每个干部战士的纪律、工作、生活负责。这就是我的责任嘛！再者，当官就是一种责任！”

　　“你小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像我委屈了你？”

　　“不是这个意思，老首长。我只是觉得，胜利与吴队长的婚姻是该结束了，两人都解除了痛苦。他们都很年轻，可以再去寻找各自的幸福！当年他们的结合，因为老首长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吴艳阳与结婚前的精神面貌判若两人，这一点您老首长应该看得很清楚的。”

　　郝光太一声长叹道：“唉，这话也对！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怪我没有教育好！”

　　程玉刚说：“谁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老首长因为部队建设工作忙，没有顾得上教育他，这情有可原。但我认为主要是郝胜利自我要求不严，自律不够，再加上阿姨对他放任自流造成的。”

　　“也许你说得对吧！”

　　程玉刚看着郝光太情绪好一些了，脸上也有些平和了，他便趁热打铁，说：“我还有一事，请首长出出主意？”

　　“啥事？”

　　“您女儿郝娇花的事，因为不出操，我批评过她，她也哭闹过……”

　　“我也想与你说这事，听说你要让她在文工团干部战士大会上做检讨？”

　　“是的，当然做检讨，不止她一个人。请您支持我，也许您不会阻拦我让她做检讨吧？我现在向您请教呢！”

　　“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我觉得她犯了错误应该与其他犯了错误的战士一样接受处理。她表现好的地方，我也表扬过她，比如说，她小提琴拉得好！”

　　郝光太沉默了半天，说：“我加强加强教育嘛，就不做检讨了。”

　　“那我怎么向大家交代，她不出早操，还夜不归宿。还请郝副政委支持我！”

　　郝光太又想反对，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只好说：“那你看着办吧！”

　　程玉刚如释重负地走出了郝光太的办公室，在通向文工团的营区里，他的心情变得舒畅而欢快。他仰望天空，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蓝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乌云，真的是美不胜收啊。

　　对于文工团的官兵来说，他们没有想到今天的作风纪律整顿动员大会开得如此的严肃，更没有想到一个堂堂正正的总队副政委的女儿郝娇花会流下悔恨的眼泪。

　　作风纪律整顿动员大会在文工团五楼会议室召开的。宣传处处长柯德华、分管文工团工作的副处长曹万光也参加了会议。主席台上除了坐着柯德华、曹万光外，还有程玉刚、周慧志和吴艳阳。会议由程玉刚主持。

　　面对文工团全体官兵，程玉刚首先宣读了会议议程：第一项，请宣传处柯处长作作风纪律整顿的动员；第二项，三位同志分别做检讨；第三项，请曹副处长布置这次整顿的任务。

　　会场里的官兵们开始交头接耳，一些人惊讶地问：“今天，是哪些人做检讨？”

　　一些人摇着头说：“不知道！”

　　“会议进行第一项，请柯处长为我们文工团作这次作风纪律整顿的动员报告，大家欢迎！”

　　掌声雷动。

　　柯德华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从文工团存在的问题讲起，接着又讲了讲这次作风纪律整顿的重要意义。

　　接着是会议的第二项议程，程玉刚说：“下面由司务长汪晓明做检讨。”

　　会场的官兵开始议论起来：“汪司务长犯了什么错误？”“你听了不就知道了！”

　　汪晓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主席台旁的右侧，向主席台上的领导和与会官兵分别行了军礼，颤抖地从衣兜里摸出折叠的检讨书。

　　会议室鸦雀无声。官兵们的目光盯着低下头的汪晓明。

　　坐在主席台中央的柯德华对左手边的程玉刚耳语道：“看来，你小子带兵真有一套呢！”

　　程玉刚没有回答柯德华的话。

　　“尊敬的各位首长、战友们：近年来，由于我没有把心思放在搞好大家的伙食上，致使大家意见纷纷，经过程政委给我做思想工作，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严重性……”汪晓明额头开始沁出汗珠。

　　当然，额头开始冒汗、心也提到嗓门上的还有坐在主席台上柯德华右手边的副处长曹万光，他真的害怕程玉刚做“手脚”，让汪晓明把给自己家送猪肉的事讲出来。应该说，此时此刻，曹万光比汪晓明心里更紧张……

　　汪晓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接着从主观上没有搞好官兵伙食的三个方面查找了问题。

　　当汪晓明把检讨做完，向大家敬了礼，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时，曹万光才粗粗地松了口大气，他想程玉刚还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君子，否则，他曹万光今天坐在主席台上，自然是下不了台的。

　　第二个上台做检讨的是城市兵刘军。他没有像汪晓明那么战战兢兢的，他向大家行了军礼后，把攥在手里的检讨书迅速打开就念起来，并且声音还比较洪亮，这是官兵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下面，第三个做检讨的是郝娇花。”当程玉刚一说完，会议室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的议论不绝于耳：

　　“谁的胆子也太大了，敢让郝副政委的千金做检讨？”

　　“只有我们程政委敢！”

　　于是，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子有些发抖的郝娇花走上台，她没有向大家行军礼，只是向大家鞠了个躬，看着台下的官兵们盯着自己，她开始紧张起来，手一哆嗦，从衣兜里掏出的检讨书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官兵们哈哈大笑。

　　程玉刚吼道：“有什么好笑的。”

　　于是，大家严肃了起来，立即坐正。

　　待郝娇花从地上捡起检讨书，直起腰来，她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还没有等“尊敬的各位首长”几个字念完，就开始嘤嘤地哭泣起来，哭声由小到大……

　　这戏剧性的一幕，着实让官兵们感到哭笑不得。

　　洪燕是个同情心强的人，她在认真地伏案记笔记，听着大家的笑声才抬起头来，看着郝娇花哭了，她生出一脸的怜悯来。她现在已经基本步入了正常的工作、生活轨迹，脸色也是红扑扑的，平时也与大家有说有笑的，工作中积极上进，每天还没等起床号响，她就悄然无声地穿好衣服、扎好腰带，一个人来到操场上小声地练声，待大家出操时，就跟着大家出操。

　　程玉刚对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吴艳阳说：“你去把郝娇花扶下去！”

　　吴艳阳跑步过去，把郝娇花扶到座位上，等吴艳阳返回主席台时，程玉刚对她似乎是命令：“你去帮她把检讨书念一下。”

　　吴艳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郝娇花的检讨念了一遍。

　　郝娇花坐在座位上，双手捂着秀美的脸庞，用洁白的牙齿使劲咬着细嫩的嘴唇，小声地哽咽着。

　　接着，程玉刚浑厚洪亮的嗓音响起：“刚才大家已听了三个同志的检讨，我认为他们的检讨还是比较深刻的。尤其是司务长汪晓明同志的检讨认识到事情的本质问题，那就是自己尽职尽责不够。我还记得我到咱们文工团来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那天是中秋节吧，作为我们国家的传统佳节，不仅饭菜质量差，而且大家连一个月饼都没有吃上，更不要说加几个菜改善改善大家的生活了……现在想想，我心里都不是滋味。官兵生活不好，有的人晚上就偷着出去吃饭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不仅违反了部队纪律，而且影响了部队形象。正如刚才刘军同志在检讨中所说的，大家吃不好饭，才外出去吃饭喝酒的……当然，我希望要立马提高官兵们的伙食质量。‘斤半加四两’的伙食标准是 1985年12月全军后勤工作会议提出的，是全军部队伙食标准的指标。说具体点，这个指标就是保证部队干部战士的伙食达到每人每天一斤半蔬菜、一两肉、一两油、一两鱼禽蛋、一两豆制品。会议要求全军在两三年内实现‘斤半加四两’的目标。但今年是1995年了，也就是说过了整整十年时间了，我们文工团‘斤半加四两’的目标还没有实现，说起来，我脸上有些发烫，心里也很惭愧啊！”

　　主席台上的曹万光，台下的汪晓明已经把头都垂下去了。

　　会议室的官兵们倒是很认真地听着程玉刚的讲话，个个精神焕发。

　　程玉刚喝了口茶，又道：“关于提高伙食质量的问题，在开这个作风纪律整顿动员大会前，我们党支部已经研究了，就在这几天，我们团立即成立伙食监督小组，这个工作由分管伙食的副队长、副连职干事、创作员赵紫大同志任组长。每个队抽出两个人来作为小组成员，主要责任是伙食账目的监督，所有开支必须由他们签字，方可报账；同时监督伙食质量，制订每周菜谱，要做到每天饭菜不同花样……再设立一个意见箱，大家有意见不好当面提出来，就把意见放在意见箱里。当然，这个伙食监督小组都是用业余时间开展工作。我在这里推荐一个小组的成员，那就是刘军同志。也许大家要问我，政委你为什么要推荐他？道理很简单，刘军尽管有些调皮捣蛋，但人很正派，敢坚持正义。当然，也许大家又要问我，刘军与司务长不是有矛盾吗？但我认为矛盾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转化的嘛！我相信他们会在工作中成为好战友！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话，就鼓鼓掌，表示欢迎刘军同志成为伙食监督小组的成员。”

　　于是，掌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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