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029、恐怕不行

　　白秋华并不是一个有毅力能坚持的人。至少在之前的这些年的生命里，她没做过什么执着的事。也从没为什么而玩命的努力过。

　　但这次不同，她突然感觉到恐惧。她害怕自己抓不住回城的机会，这一辈子就留在这偏僻的乡村。

　　关于知青回城的消息，总有各种各样的版本在毫无约束的传播，但可以确定是，的确有回城的希望。但不能确定的是，是否每一个下乡的知青，都能顺利的回城。

　　这让白秋华的恐惧越来越深。她担心自己最终会被噩运光顾。她用上了“噩运”这个词，她觉得，这一点都不过分。如果真的没抓住机会，而被迫留下，那的确就是她的噩运。

　　或许这件事情并没有她想的这么严重，或许只是因为她太敏感了，不过她情愿这样过分的敏感，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准备不充分而失去回城的机会。

　　所以她使劲的打起精神，用力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捧起眼前的这本书，强迫自己的精神，努力的集中，用力的朗诵着书里的词句。

　　十三个小时后，就在村部西南面的学校里，教室中也传出了这样的朗读声。不过那声音比白秋华的清脆，比白秋华的单纯，稚嫩中带着欢乐。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了，堪比春天的时候，枝头欢唱的鸟儿。

　　这与远在几十里外的青龙山的读书却不同，那里的学生都是成年人，他们虽有着不同的目标，但所做的事情却都是一样。

　　尤其是兰春，在青龙山的这段日子，或许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即便是在多年之后，回忆起这段时光的时候，她的脸上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向来不善言谈，可当她跟别人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却总能滔滔不绝。这段日子在她的记忆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经常对她的孩子说，在青龙山的那段学习的时光改变了她的一生。

　　……

　　两个月后的一个中午，天气已经变得足够的暖和，赵村长坐在村部的屋子里，嘴里扔就叼着他那杆烟袋锅，侧着脸望着窗外，吧嗒吧嗒的抽支烟。

　　烟雾从他的口中慢慢的涌出，在他的脸上懒散的攀爬，最后飘散在屋子当中。

　　村部赵村长的办公室屋子并不大，只有两张桌子和几把凳子。太阳的光顺着窗子照射进来，屋子里的灰尘与赵村长吐出来的烟雾，在光线中上下的飞舞。

　　“老赵啊，八家子村和石灰村那边也建学校了，缺老师，镇里的中心校开会说，要从咱们着抽调几个过去……”

　　小学的校长刘勇，坐在赵村长的对面。赵村长从怀里摸出旱烟口袋，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刘勇的面前。

　　刘勇并不客气，伸手打开了捆旱烟口袋的麻绳，从里面摸出一张早已裁好的长方形的卷烟纸，抓了点干燥的烟丝放进里面，认真的卷了起来。用唾沫粘住最后的纸边，拧掉上面的烟蒂，摸起一旁的火柴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他口中吐出的烟雾，与刚才的烟雾混杂在一起，一同在太阳的光线中上下舞动。

　　“那咱们这咋办？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调走了，咱们的娃咋办……”

　　老村长并没有回头，仍旧望着窗子外面问道。

　　刘勇又抽了几口，这旱烟的劲头有些猛，他不禁咳嗽了起来。

　　“你这旱烟太猛了，是晾晒的时候着了露水吧，明天上我家去，我给你拿点儿，我家的晒的好……”

　　刘勇说到。

　　“我前阵子去中心校开会，听镇里的领导说，现在全县各乡镇，都在间学校，不光是咱们这这样，全县都缺老师。所以上头的意思是，咱们再找一些读过书有文化的人来当老师……”

　　“那，上边给啥待遇……”

　　老村长又说到。

　　“暂时进不了编制，算是民办教师，只有县一级的承认。工资，也没正式的高……不过我觉得，这好歹也算是一份工作，总比下地干活赚工分来的容易吧。再说，这还有转正的希望呢……”

　　“那你看咱们村谁行呢？”

　　老村长问到。

　　刘勇沉吟了一阵，像老村长一样,透过窗子望着院子外面，现在已经是夏天，院子里那棵老梨树早已伸展开他的枝叶，梨花只开了几朵，这棵树的年龄太大了，懒得开花，懒得结果。

　　“兰春，兰春就不错，王志安，村子里还有几个在青龙山第一期培训过的后生，上次回来也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安排人家，都在家种地干活，我看他们都不错……”

　　刘勇说到。

　　“王志安和村子里的那几个后生，还都行，可兰春……人家是县城来的，回城的事一旦定下来，不就又走了？”

　　老村长说。

　　“这事儿我也考虑过，不过我看兰春和别人不一样，说句心里话，咱这个学校开办之前不还是人家先在咱村部的院里带了几个月的学生？那些孩子稀罕她，她也稀罕这些孩子，她眼看着就要从青龙山毕业了，我估计，跟她商量商量能行……”

　　刘勇说完，紧抽了几口烟，把剩下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王志安倒是不错，年轻，人踏实，咱们村在青龙山培训过的这些后生里，就数她的学习好。可兰春……”

　　刘文杰在一旁插话道。

　　刘文杰的年龄和刘勇差不太多，他是第一批到青龙山参加培训的，在这之前他也识文断字，据说他的祖上还是前朝的秀才。所以他也是这个学校成立以来的第一批老师。

　　因为他的年龄大，做事又沉稳，教学的业务又扎实，所以仅仅几个月的功夫，便在镇里的这些小学中挂了名。

　　“我看兰春恐怕不行吧……别人看她以前带过一阵子学生，那都是小打小闹，可现在咱们这是正规的学校，教学任务这么繁重，我看她没那两下子……”

　　他说到。

　　“咋不行呢？我听说青龙山第二批培训的毕业考试，她考了第二。不如先找她唠唠，看看她啥想法……”

　　刘勇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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