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18章 时光好快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陈冬陈雪享受着许爸爸许妈妈的无尽关爱，享受到了这份难以企及的亲情和温情，也享受到了城里优质的教育资源，享受到了同学们的纯真友谊，他们虽然也时常会想起陈村，心底也会涌起那么一丝丝的不安，有时甚至不禁会怅惘起来，但日子就是这样，愈是美好，愈是飞快；愈是难得，愈是不舍。

　　有时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陈冬有一种直把他乡当故乡的恍惚感，因为整天“爸爸妈妈”的叫着，又被他们无尽温柔的宠爱着，他竟然有了对父母的一种叹惜之情，恨不能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好的父母陪伴着成长。可转念一想，这也不对呀，他们的那对双胞胎儿子不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吗，可怎么就变得让父母焦心了呢？

　　有一天晚上，他见许爸爸坐在客厅里独自抽烟，显得很是落寞，便走上前去，坐了下来，关切地问道：“许爸爸，你是不是想儿子呢？”许爸爸熄灭了烟头，摸了一把上颏的胡子，笑咪咪地说：“想呀，怎么能不想呢？他们在身边的时候，总是被气得不行，现在突然一下被交换到陈村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打电话过去也不接，他们也不打电话来。”

　　“那你可以问刘懿姐姐呀。”陈冬答道。

　　“刘制片说他们在那很好，很听话，可我总觉得她没有说实话。”许爸爸顿了顿，长叹了一声，自顾着说：“哎！我有时也在想呀，当初我们夫妻俩到深圳的时候，还很穷，便拼命地挣钱。有了孩子后，我们在身边陪伴的时间很少，就觉得亏待了他们，所以就拼命地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给他们过最好的生活，让他们上最好的学校，可他们却好像并不领情。家庭条件好是一件好事，可同时又是一件坏事，让他们俩不懂得珍惜，不懂得体谅父母。你们俩多懂事呀，父母不在身边，还能把学习搞得这么好，你们老师都夸了好几回了，这次月考你们的成绩一点也不比同学差，而且你还是班上第一名。”

　　“许爸爸，我们是没有办法，陈村那个地方太闭塞，只有拼命上学才有可能到外面去看世界，不像深圳这么发达，将来随便干个什么都能谋个事。”陈冬试着去安抚一下许爸爸，他接着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两位哥哥，但我相信，他们有你们这样好的父母，是非常幸福的，他们虽然一时调皮，只不过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他们需要的不是钱，而是陪伴。我爷爷就经常这样批评我爸。”

　　许爸爸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摸了摸陈冬的头，很是慈爱地说：“是呀，这次你们来，我们俩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你们，才发现原来工作上也并不是离不开我们，是我们太专注于生意了，太专注于挣钱了，忽视了两个孩子。等他们回来后，我们一定要像对你们一样，多花点时间来陪他们。”

　　从沙发旁路过的许妈妈听到这一段谈话，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独自跑到卧室里抹泪。这十几天来，她倾心倾情地陪着这兄妹俩，虽然花费了很多时间在他们身上，但也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亲情，虽然相互客气，不是自己的亲子女，但也能体会到那种依恋的醇美。比如陪伴，这兄妹俩在物质上的要求很少，陪他们去书店一坐半天的那种静美时光，教他们用电脑上网的那种兴奋喜悦，教他们做菜的那种融洽氛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到了。比如回馈，那次周末她给兄妹俩100块零钱，等她们夫妻俩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兄妹俩买了炳烯颜料，在外面捡了一块椭圆形的大石头，在上面画了一对大眼睛的夫妻，用稚嫩的笔迹在上面写下了“寸草心――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她和老许两个都没能忍住泪水，这是她们期盼已久的一种回馈，没有在自己的双胞胎儿子身上获得，却从这一对交换生身上得到了。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这么懂事，自己的孩子怎么就那么多毛病呢？一定是自己的教育方法出现了问题，希望他们在陈村锻炼后能够有改观，能够变成陈冬陈雪这样的孩子。

　　这时手机响了，是刘懿打过来的，许妈妈按下了接听键，听到刘懿在那头温婉地说：“许妈妈，你好。31号是交换生到期的日子，刚才陈冬给我打电话说，想提前一天回陈村，他们想看看你们家的两个儿子，想当面向他们表示感谢，感谢他们把这么好的爸爸妈妈给了他，也想和他们成为朋友，让这份亲情持续下去。你看，你有什么要求吗？”

　　许妈妈心里一酸，内心很是不舍这对孩子的离去，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抹了一下眼泪，回答说：“陈冬这孩子就是想得周到，我都想和他爸爸一起去陈村看看，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

　　“我跟凌导把这个情况汇报一下，一会再回复您。”刘懿在电话那头说。

　　不一会儿，电话又重新打过来了，刘懿很是高兴地告诉许妈妈说，凌导已经同意了，让我马上帮你们订机票，你们做好准备就行，陈村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

　　客厅里，许爸爸和陈冬畅聊了起来。陈冬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拘束，和这个中年男人谈起了生活，谈起了未来，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又像是一见如故的知音。陈冬越来越钦佩这个留着一小撮胡子的许爸爸，感觉他有一股男人的特有担当，与自己的父亲陈国仁不同的是，他没有那股文气，更多的沧桑感。跟陈国仁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怎么样找到话题，让父子俩得以无障碍的沟通。现在跟许爸爸在一块，心无芥蒂地聊着，感觉真好。

　　回房间睡觉的时候，陈冬在拉窗帘时，看到了一轮上弦月高高地挂在楼顶之上，不由地想到了陈村，想到了那些清冷的夜晚，他是如何地幻想着有朝一日要看看城里的月亮。到了深圳，他才知道城里是除了一轮明月，看不到星星的，正如在城里生活，只有体面的人才会受到人的尊重，而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但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才使这个城市得以正常运转，得以保持干净，得以享受生活。此时，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正在惠州的一个工厂里辛苦地做着活，他们只是茫茫打工大军里的一员，卑微地挣扎着，只为身后的一个家，或者说是只为像他这样的子女更好的成长，他们冀以期待下一代不再重复他们的生活，而是能够体面地存活于世，享受城市的庇荫。

　　关上窗帘，月亮便被挡在世界之外了，陈冬梦里又回到了陈村，望见了陈村的月亮，孤悬于空，而他自己则在无尽的奔跑，却不知道该跑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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